她那时近乎剖白的自述,不过是想让他与她不再有交集,可若她只是感情上的心机,她又为什么在达到目的之后又迅速放手。
所以,她在他面前,真正害怕被他看穿的,究竟又是什么?
……
室内,温寂一直站着,沈夫人吩咐人的时候让人给她搬了把椅子过来,她轻轻摇头,
“不必了,是我的错,我应该在此…看着老夫人好起来。”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影,模样的确有些狼狈可怜。
心里那口怨气仍然堵着,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时间煎熬着人心。
滴答的更漏声里,温寂只觉得头疼欲裂,脑仁里像有团雾气,眼前阵阵发花。
她悄悄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好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司商不知何时挪到了她身旁,借着身体让她靠一下。
终于,在子时过了之后,守在床边的一个老嬷嬷忽然惊喜地低呼出声,
“醒了!老夫人醒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沈夫人扑到榻边,“母亲?”
沈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眼神虽仍浑浊,却清明了许多。
她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声音微弱,“从没这么舒坦过…”
“快!让我看看!”
一直被看守着的老郎中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身边有些松懈的仆从,扑到床前,抓起沈老夫人的手腕便凝神诊脉。
片刻后,他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来,“夫人,老夫人脉象平和,已经大好了。”
消息立刻传到了隔壁厢房,刘太医匆匆赶来,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再次为老夫人诊脉。
这一次,他脸上的凝重渐渐被叹服取代,他收回手,对着郎中郑重地拱了拱手,“这般奇症,竟真能妙手回春,老夫自愧弗如。”
老郎中连忙避让,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太医言重了,老朽不过是用了些偏门野方,后续的温补调理,还须仰仗太医您慢慢来。”
屋内气氛彻底扭转,沈夫人一边抹着泪,一边吩咐,“快,快去将侯爷请回来。”
又是一阵忙乱,这时,沈夫人才想起一直站在角落的温寂。她转头看去,想到方才若不是温寂失手撞翻那碗参汤,他们很可能就真的犯了错。
心中那点怨气早就无影无踪,此时被愧疚和感激取代,忙温声道,“二小姐,快别站着了,快坐下歇歇。”
顿了顿,真挚道,“今日…今日多亏了你了。”
温寂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疲惫的浅笑,“夫人不必客气,老夫人能逢凶化吉,是老夫人自己的福分,幸而老夫人好转,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沈玉娇也困困的赶了过来,趴在祖母榻边撒娇,沈老夫人慈爱地摸她的头,气弱却带笑,“好了好了,祖母这不是没事了?瞧把我们娇娇吓得。”
沈玉娇回头,见温寂仍在屋内也没去休息,忙道,“二小姐,你脸色有些不好,不如你今夜就宿在我这儿吧?我们挤一块说说话。”
温寂想到明天还要去见郗崇,留在沈府不好脱身。于是婉拒道,“我就不打扰你了,老夫人既已无碍,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沈玉娇见她坚持,也不好强留,只道,“那你路上一定小心。”
温寂点点头,又向沈夫人和醒来的沈老夫人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内室。
……
夜色深沉,一弯冷月孤零零悬着。
温寂走出院子,她头重脚轻,几乎是一步步挨着走。
地上投着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