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口哨卡的铁皮屋顶被晨露浸得发潮,高旭英捏着阿颂传回的纸条,指节在"油罐车往糖厂方向驶去,帆布下疑似有金属反光"这行字上反复摩挲。
"上校,阿颂盯了快半个月了,除了这些模棱两可的消息,连颗子弹壳都没摸到。"副官禀报。
高旭英没吭声,把纸条揉成球塞进烟盒。
窗外的橡胶林里,维基正背着柴刀往码头走——三天前他刚混进码头的搬运队,晒得比当地人还黑,手里的柴刀其实是把改装过的信号发射器。
今早卯时,他看见吴努在仓库后墙敲了三下,墙缝里塞进去个油纸包,等吴努走后,有个穿蓑衣的渔夫摸过去取了,划船往湄公河下游去了。
"盯死那个渔夫。"高旭英对着无线电低声说,声音压在齿缝里。
无线电那头传来维基的闷哼——他正弯腰搬麻袋,假装没听见,只有指尖在麻袋上划了道极浅的印子。
快活街的杂货铺里,阿颂把最后一罐水果糖摆上货架。
对街会所的后门开了道缝,两个护院正往三轮车上搬木箱,箱子上印着"特产椰子糖",但阿颂数过,这种箱子段熠的人每周四都会运三车,从来没见会所往外卖过椰子糖。
"老板,要包烟。"穿迷彩服的男人站在柜台前,军靴上沾着河泥——是高旭英派来接头的侦察兵。
阿颂低头取烟时,飞快往他手心塞了张揉皱的纸:"椰子糖箱子,每箱重约二十公斤,糖厂锅炉工每天凌晨会来取两箱。"
侦察兵捏着纸走后,阿颂瞥见段熠从会所正门出来,身边跟着个拎着药箱的姑娘,头发扎得很紧,袖口沾着草药汁——是徐津婷。
段熠让她跟着莫丁学配药,看着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杂役,只有阿颂见过她深夜在账房窗口晃过的影子。
码头的潮水退了,维基蹲在栈桥桩子上补渔网。
穿蓑衣的渔夫刚靠岸,正把个瓦罐往芦苇丛里藏。
维基假装收网,竹篙往水里一撑,船往芦苇丛漂了漂——瓦罐口封着蜡,隐约能看见里面是黑色的柱状物,粗细像手指,不是炸药就是枪管零件。
等渔夫走后,维基摸进芦苇丛,用柴刀在瓦罐旁的泥地上划了个十字。
太阳落山时,十字旁多了串脚印——是高旭英的人来过了,但瓦罐还在原地。
"段熠在玩声东击西。"高旭英站在哨卡的瞭望塔上,望远镜里能看见糖厂的烟囱。
副官递来水:"刚收到消息,佤邦那边有人在收军火,说是从果敢走的货,保准干净。"
高旭英把望远镜攥得发紧:"让阿颂别盯椰子糖了,去查糖厂的废水沟。"
他想起维基说的黑色柱状物。
"段熠要把零件拆成散件运出去,废水沟里肯定有酸洗零件的痕迹。"
后半夜的雨下得急,阿颂披着雨衣蹲在糖厂后墙的排水口旁。
雨水混着废水往下淌,泛着淡绿色的泡沫,他用树枝捞起块碎布,布上沾着银白色的粉末——是枪管内侧的镀铬层。
"找到了。"阿颂对着藏在树洞里的对讲机低声说,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立刻滚进草丛,看见两个哨子举着枪往排水口走,其中一个正是吴努。
"段哥说最近风声紧,让把沉淀池的酸液全换了。"吴努的声音混着雨声飘过来,"明天让徐津婷来帮忙清淤,她手细,能掏沉淀池底下的碎渣。"
阿颂在草丛里屏住呼吸,雨水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
他终于明白段熠为什么把徐津婷放在身边——一个看着不起眼的杂役,去清淤最合适不过,谁会怀疑一个拎着水桶的姑娘?
天快亮时,阿颂才摸回杂货铺。
他把沾着镀铬粉末的碎布塞进防水袋,忽然发现柜台底下多了颗椰子糖——是昨晚护院搬箱子时掉的。
他剥开糖纸,里面不是椰子糖,是块裹着油纸的金属片,边缘磨得很光滑,像是从什么东西上锯下来的。
"操。"阿颂低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