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格雷重逢后,里夏尔一直尽量避免提到这样的敏感话题,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改造人实验的本质有违伦理,一旦泄露,罗兰迪亚必然会遭受国内与国际上的舆论谴责。因此,里夏尔根本想不到罗兰迪亚与他国合作,或是技术外流的可能性。
因为这个问题,格雷停住了那么一瞬。那一刻,他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映进去。
“我退化了。”
他吐出了一个不吉的词。
这个字眼仿佛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
改造人在迎来第二次发育期后,有一定概率与魔素发生排斥反应,渐渐丧失对它的掌控能力,直至完全变成普通人。
学院将其命名为“退化现象”。
而在魔素适应性急剧下降的场合,暴动的魔力甚至会影响改造人的心神,导致他们精神失常,对接触到的事物进行无差别攻击。
在学院上报此事后,布瑞斯王决定“防患于未然”,即“在真正造成危害之前,将失控对象予以击毙。”
因为这个原因,里夏尔在第一次得知自己身世的同时,也就经历了与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亲人的最惨烈的离别。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艾涅斯特在步入退化期的同时,就已经走向了人生的终点。
在今天,里夏尔又再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在“格雷”的口中。
“那是大概十年前,我还在学院里的时候发生的事。进入退化期后,我很快就步入了失控,不顾一切地想毁掉那个地方。
如果你听说过‘维因’这个名字的话,应该也就清楚我曾经做了什么。
仅我一个人,就给学院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与伤亡。就连加尔兰——被誉为改造人理论之父的那个人,也都死在了我的手中。
到了那个份上,学院已经不能容忍我再活下去了。
后来的几年里,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的生命真的结束在那个时候就好了。但是现实是,我活了下来。”
退化与失控。对外与对内的毁灭。
这就是格雷的过去。
这一刻,冲击性的真相终于明晓。
里夏尔微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由于我造成的危害太大,导致了实验的安全性被重新评估,最后被判令终止。但是贝德……一个曾经在那里供职的学者,却不甘心接受这个结果。
向上抗议无果后,他决心叛离罗兰迪亚,转移到迪尔克海姆继续课题的研究。”
里夏尔的心脏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在他和格雷最初相遇的时候,对方曾怀着强烈的戒心,询问他和某个人之间的关系。
那个名字正是——“贝德”。
格雷的讲述还在继续。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资料可以复制带走,然而实验的样本,特别是成功例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在这时,我进入了贝德的视线。
他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伪造处决记录,悄悄救下我的话,不就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获得一份现成的样本了吗?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主意,但他确实成功了。”
“那我看到的你,难道就是他——”
“没错。”
格雷垂下了眼睛。
“贝德是个纯粹的研究者,只为了证明自己理论的正确性而活。
他对加尔兰的做法一直持有不同的意见,认为制造术士不应该花费漫长的时间,让人体来适应魔素,而是从根源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