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山县遇到一个案子。嘿!这个时候都为了吃喝生存着急,还有为了情爱杀人的!”胤祥一撩袍子坐回来藤椅,接过来王之鼎手里的茶杯,用了一口茶,不可思议道:“你们想都不到的,幸亏我在,要不然,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就要被判了死刑了。”
“十三爷,是杀人案子?”身边泡茶的王之鼎好奇地问。
“杀人,还是十五条人命!一个村里的美丽姑娘,喜欢县里的一个书生,书生有妻子,她要做妾。可是书生的母亲不同意,说她粗鄙。姑娘到二十八了也没嫁人,一直和村里男人厮混,村子里不间断地死人,都是和她有染的男人,十五条人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书生,姑娘去大堂做证,也说书生和她有情,嫉妒那些和她厮混的男人……书生喊冤,县令张国平急于结案,将书生打了一个屈打成招,……我指出关键证据不足,要释放书生,那姑娘抓起来衙役大刀砍向书生的狠劲儿,我都害怕!”
胤祥的声音惟妙惟肖的阴森森,外头树上的知了声都好似听不见了。王之鼎被吓得脸上发白,好似眼前就有一个女人挥刀杀人,脖子一缩。四爷待要说话,胤禵的声音响起,人在回廊上远远的大声呼喊:“四哥,十三哥,我今天接到一个状子。有人和我拦路喊冤!”
风风火火的,好似什么大不了的大事一样。
胤祥问:“状子那?”
“在这里那。你们快看。”胤禵大步进来,兴冲冲地从怀里掏出来状子,打量周围,皱眉道:“四哥你又一个人看书,也不要侍卫们跟着。”
“都有事情做。青天白日的,哪有那么多杀手?”四爷不以为意。猛不丁胤祥大喊一声:“四哥,这是一桩冤案!”瞪大了眼睛将状子递给四哥:“四哥你看,这里,行凶工具模糊,这里的时间线对不上。”
胤禵得意洋洋地一挑眉:“果然是冤案。”说着话,一撩袍子坐下来擦汗道:“去了一趟地方士绅们的避暑园子,发现我们这里风清树茂,芙蓉送香,也是好纳凉去处,不比避暑园子差。”
四爷正在看状子,闻言笑道:“你去住他们安排的园子,再接受他们安排的伺候的人,美食美酒……一步一步……”
“引得你和他们同流合污。”胤祥瞅着老十四备受打击的模样,哈哈哈哈大笑。
胤禵愤愤道:“这些人的心思,都花在这上头。怪不得汗阿玛早有旨意应对灾情,还派来了钦差,结果库里粮食还是不够。”
胤祥继续用着他的炸鱼,挑眉一笑:“不出来不知道吧?你以前见到的,都是地方官儿士绅们想要你看到的。”
可是胤禵强撑住气势,瞄一眼四哥灯光下平静的眉眼,思及官员们对四哥的惧怕,又担心了:“天底下一百个人里头九十九个都是这样,怪不得选太子的时候都不选四哥。那张伯行还是有名的清官儿那。”
“噗嗤”,胤祥大乐:“大误大误!十四弟你说的只有一点道理,大道理我就不告诉你。”
胤禵:“!!”
哥俩打闹在一起,一个“你说不说”,一个“我就不告诉你”,四爷看完状子,大体明白。
十五年前,吴江县里有一个女子名叫菊仙,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因家里贫穷,嫁给县里的老财主。老财主经常出门,她被邻居老头调戏大骂,人人皆知。后来她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杀了,都说是邻居老头杀的。邻居老头被斩首,弟弟一家跟着背负骂名,不能抬头见人。见到了老十四的马车经过,也不管是哪个官员的马车,冲上来磕头就喊冤。
四爷摇头道:“这个案子,另有其人。只是过去十年了,估计很难查出来,菊仙生前接触到的其他人了。要破案,需要另寻方法。”
王之鼎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解地问:“爷,还真另有凶手?”
“有。”
四爷放下状子,心里唏嘘不已。
“京城里的案子,基本都能破,因为北京的官儿都是一等一的聪明。可是这些县令,……迫于政绩压力,又碍于舆论压力着急破案,本身能力不足,出来如此冤案,……。也是难得,过了十年还有弟弟给喊冤。”说着话,铺开宣纸,挽袖提笔,开始写信。
王之鼎因为四爷的话,模糊明白,长在天子脚下的百姓天生有福气,不得罪大官儿,不牵扯进争斗里头,这样大的冤案,基本是没有的。
胤祥和胤禵听着,一时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十年的冤案。可怜邻居老头死了,弟弟一家被骂了十年,凶手逍遥在外十年!
胤禵咬牙道:“最要人可恨的是十五年前的县令!能力不足就罢了。万一是收了凶手的银子那?长得美的妇人一个人在家,垂涎的人多的是!万一他还升官儿那!我要去查出来哪一个!”
“是要查这官儿!至于老头,这就是名声的重要性了。老头调戏妇人,被别人知道了。有坏事都想到他了。”胤祥整理整理衣服,走到四哥身后看四哥写信,题头写着八弟,纳闷道:“四哥,你要八哥和刑部管这个案子?”
“案子要张伯行查。嘱咐你八哥另外有事,他在刑部,不光是监督查案子,还可以将目前查案子的手段方法,都改进改进。要工部全力配合。”
胤禵正在喝茶,闻言眼睛一亮:“这是好主意。现在仵作验尸的方法太落后了。”
北京,刑部,八爷看完四哥的来信,愣愣片刻,一拍脑门,无比的懊恼。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那!”八爷气自己,是真气。
多好的立功的机会,白白的从指缝里溜走了!
偏偏要四哥想到了!
八爷气得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没注意自己真打了,“啪”的一声。小厮王柱儿听到动静,惊讶地看着八爷:“爷?”
“没事!我打蚊子那。”八爷装模作样,端着矜持。
王柱儿疑惑道:“屋里还有蚊子?我去再点一份驱蚊精油。”
“去吧去吧。”八爷挥挥手,顾不得尴尬,赶紧地提笔给四哥回信,姿势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写信的语气更是一字一字地琢磨。
写完一遍,仔细检查,发现有一个字的笔划涂改了,再重新抄写一遍,力求不要四哥回信说“字儿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