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我就把东头的地整出来,种点你爱吃的辣椒。”
我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就像我知道他每个月还是会偷偷给他爸打钱,就像他知道我每次接完电话都会躲在厕所哭,但我们谁都没说破,就像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明明都知道它活不过这个冬天,还是坚持每天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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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又圆了一圈,”他的声音裹着笑意,像刚出锅的粘豆包,热腾腾地胀开,“刚称的,比上个月重了”
我望着窗台上的绿萝,那几片蔫黄的叶子居然熬过了冬天。
“随你,”我说,“小时候胖点好,长大抽条就瘦了。”
视频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孩子咯咯的笑声。
“看见见没?这小胖手扇我巴掌呢,跟你一样喜欢打人。”
他笑了,笑声震得手机嗡嗡响。
“那不能。”
“脾气就随你,倔着呢。”
。。。。。
“爸”我拍了拍女儿身上的灰,“带孩子辛苦了。”
老丈人用笤帚疙瘩敲了敲门槛,木屑簌簌落下。
“用不着你操心,你也别叫我爸。”
他嗓子像含了口老痰,“刘家的孩子,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两个字像块烧红的炭,噗地扔在我脚边。
“叔,我来吧。”
“用不着,真当是自己家了?”
他突然把镰刀往水盆里一扔,铁器撞得搪瓷盆“当啷”一声:“我儿子傻,我可不傻。”
浑浊的水溅到我裤脚上,“没领证算哪门子媳妇?连个蛋都下不全的货。”
他又和闺女儿说,“你就只有一个爸爸,我都没见过你妈”
?“您跟孩子胡说什么呢?”
他抓起抹布擦桌子,油渍在塑料桌布上晕开一片污痕。
“实话。”他头也不抬,“早晚得知道。”
“您不能这么教孩子。”
我伸手想抱女儿,她却突然缩回老人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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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紧手机,听见自己心跳在听筒里咚咚回响:“别去工地了。”
电话那头陷入诡异的寂静,他咳嗽起来,闷闷的,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了。
“瞎操心啥。。。”风声吞掉他后半句话,只剩气音,“今天。。。钢架。。。”
“上周你说去拍的片子呢?给我看看,还是说没有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