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好像该吃饭了。
天光刚刚翻出鱼肚白,清晨的微风穿过屋子,夹杂几声空灵寂寞的鸟鸣。
夏荇撑手坐起身,酗酒后本该黏腻的身子说不出的清爽。
棉麻制的绣花被子滑落,露出已经被贴心换过的干净中衣。
深藏功与名的青萍和衣而眠,在矮阁里睡到被子都踢掉而不自知。
夏荇随手给她重新盖好,随后在桌上的茶叶罐中捡了块不知谁遗留的碎茶饼,泡开才发现这居然是西南少见的绿茶。
古代泡茶都有套巨繁琐的过程,温度茶盏水种样样挑剔,洗茶醒茶不可颠掉,但对于早就被繁琐工作泡入味的夏荇来说:其实能喝就行,剩下的真喝不出什么太大区别。
有个茶味,最重要是巨多巨浓的茶多酚,吊着精神气,好叫人喝完,哞得一声又继续拉磨耕地。
既然现下没有刚烧开的热水,那就凉水冷萃。
总是能喝,不是吗?
茶在水中缓慢地舒展开扭曲干枯的叶片。
庄周梦蝶浮华一场,原先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二十几年如同那戛然而止的新年散去,还没闻够佳肴与甜点的香味,漫山遍野的清风与绿树便不管不顾地冲入脑海。
仿佛她的前半生就只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高楼林立家庭和满,无论劳累到何时都还有个可以回去的港湾,没有大恒的封建王权压迫、也没有必须背负的血海深仇。
朦胧阳光投出镂空花窗的直圆线条,夏荇投过去视线,看见无数浮在空中的细小灰尘。
护着糕点的圆形竹罩扣在矮桌,远远望去竟然如同年夜饭上,松鼠鳜鱼被花刀宽油炸出来的纹路。
窗外,高过的石榴树枝叶摇晃。
夏荇端着茶杯探出身,本意打算放空脑子看看远山,谁料在小楼门前的空地上意外瞥见道身影。
坝山内的栽种可谓胡乱一通,仗着阳光好降水足,植物长得好而东种几片西种一群,在楼上看下去,只觉得误入了谁不小心打翻的炫彩花毯。
同样早起的许竹影站在蔷薇花墙前,拿从院外树林里捡来的枯树枝当剑晨练。
绿荫遮挡,衣袍翻飞,银饰竹叶在花里胡哨的招式间滑成炫白的流光。
许竹影收尾翻手停顿,枝条恰好稳稳地接住片刚飘下来的石榴叶。
满地落叶间出现了个空荡荡的圆形。
许小白脸站在圆心,准确无误地抬起头,隔着层层碎叶冲她问好:“理事,早。”
薄薄的一层肌肉充血鼓起,太阳用一道白金色勾勒出逆着天光的人影轮廓。
看不懂,但似乎舞得还算不错。
夏荇单手只着头,回他:“早。”
就是眼睛实在太尖。
“理事昨夜饮了酒,”许竹影丢开树枝朝回走,捡起点医师的责任感问她,“可还有什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