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金发,只在黑裙前系了条白围裙的女侍者,踩着透光的玛瑙踏步登上了楼梯。她上去之后,进入了一间套房,套房里,用皮革包裹的电视墙正好隔开了休息区与就寝区。她停在外面,准备了一盆水放在桌上,而后将被她用托盘装盛进来的容器倒入其中,做完这一切后她就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套房里连接着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一个气喘的男人赤着上身走了出来。他的身影绰绰的墙后走动着,只看得清他留了头长发,等到他晾干身上因持续运动出的汗,披穿上了宽松的浴袍从带点弧度的电视墙后走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由金发碧眼的侍感者服务,身形相貌都肖似一位英伦贵族的男人是个纯正的亚裔。
男人,也就是傅乘光,在桌前坐下来后低头将脸浸进桌子上的冰水里。
他是离开了小屈给他安排的疗养院,却没有如对方所料的即刻回国,他现在还在英国。
冰水从他抬起的脸上滴淌下来,傅乘光呼出口气来。
受教于小屈的强权,还有这浪漫文明滋养的百年不衰的歌剧艺术,他学到的一个新的道理:愈渴望得
纯到某样东西,就愈要给他自由。回来的才会属于自己。傅乘光认可,但也清楚他做不到,只要他回去,他就还会和江尹一纠缠下去。
重新埋进冰水里的脸颊,得到了最快速度的降温跟镇定,只这么反复几次之后,他脸上运动的疲惫就一成扫而空。
他可以接受放归,可以接受等待,因为流逝的时间已经告诉他了,他放不下江尹一,他不可能放下江尹一。那么小屈就是他的对手,既然要做对手,那起码得拥有相当的实力吧。小屈的确位高权重,但在武汉他逊色不了他多少。只要他把差的补齐,稳坐武汉,除非小屈想毁了自己的仕途,否则别想再从他手上将人抢走。况且他那个位置,一举一动的动向都太好猜了,下一个任期一至,这次没有升迁上去的他恐怕没有精力再管情情爱爱。
傅乘光拿起冰水旁卷叠好的毛巾,一点点将脸上的水迹擦拭掉。
他已经有了计划,自然不想再在英国呆下去,可小屈现在正盯着他的动向,他回去未必不会被监视,而被监视,他很多为发展做的事就不好做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小屈因为他的‘回国’做出反应吧,只要他因为忌惮自己把江尹一带走,自己再回国,就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下一个任期到来之前,都是他养精蓄锐发展的时间。
擦干水的毛巾,被傅乘光放回了桌子上,同时他也起身乘坐电梯下到了一层。
整个一层都静悄悄的,幽微光线都是从内部的各种设施里透出来的。迎着风走到阳台的傅乘光,身影很快被一片昏暗所吞没,只听得到他穿在身上的睡袍被吹的猎猎的声响。
“哗。”
“哗。”
地平线被掀开了一角,奔涌的云浪被显出轮廓,随即天光朦胧亮起,海面粼粼的涌动才让人猛地意识城到这是在一片海域上,所谓的阳台,其实是一艘Leona游艇船尾的甲板。
站在甲板上头发丝缕被吹至脑后的傅乘光,完全显现的五官被破晓的光拓了一层金,有几分像贵族的
古典肖像画上披了一层纱。
一张长桌,几盏汝窑,和煦阳光从卷起遮光帘的折叠窗外倾泻进来,已经在这里和屈续胤聊了会的男
人,双手扶着座椅的扶手站起身来。
送走男人的屈续胤,看向窗外的园林景观,定定的有些走神。人么,又不是机器,疲惫乏味时总免不了回味一些美妙的事。
从这精巧布局的园林里,又想到那连绵的雪山日出,还有那具生命力磅礴的滚烫躯体的屈续胤脸上漫出一丝笑来。这笑和他平时的相比,透出几分愉悦的真心来。
他年轻时也想过以后会和谁相伴,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未来要走什么路,知道自己会因工作冷落对方,结果如今,他好像成了被冷落的那个。
不过他也确实不是能热恋的男孩了,这样适度的距离让对方带给他的情感价值达到了最大化,他常常回味,简直像是真的撞见了人人都相信,却没有多少人见过的真爱。
掀起的唇角慢慢平复下去,想到昨晚跟江尹一通话,他要自己帮忙去保护的那个人。
阮贤。
他记忆太好,即便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也能与傅乘光提过的那个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