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功拉长脸:“你说怎么办?”
苏韧笑着摇头,望向方川。
方川拍手:“嘉墨有道理。大人,我们不能中户部的计……不妨……”他弯腰说好长一通话,苏韧都听不清。
苏韧也并无兴趣。他知这样的事,各衙门最好的办法,一是“拖”,二是“推”。方川不会想出第三条路。
文功窗台上有一小盆花,才浇过水。叶子耷拉,花朵枯萎。
午间,方川被文大人派去户部回话。苏韧一个人吃稀饭。
因为第一天,他在玉珍楼花销太大,本月薪水不能预支。他已吃了半月稀饭,每顿都只配一块乳腐。方川也爱吃稀饭,常用他的榨菜换苏韧的乳腐。
苏韧想着文大人窗台上的那盆小花,琢磨来,琢磨去,眼睛一亮。
下午,文大人嘱咐苏韧晚些走,把其他几处账目都算算。苏韧只能留着。
他一直等别人都走了,才飞快打起算盘。
他在幽暗烛光下,听着自己大珠小珠合鸣般利落的算盘声,笑容不知不觉漾开,满心畅快。
这时,有个官员独自提着灯笼打伞经过。苏韧的手,放慢动作。
那官本已走过,忽又退回。到门口默默伫立,好像在端详苏韧。
苏韧停下手,那官干咳了几声问:“文大人在吗?”
苏韧起立,低眉道:“文大人已回去。只留卑职在这核账。大人您有何垂询?”
此人嗓音自信,就是早上苏韧在花园内看到的四品官。
苏韧几乎可十拿九稳说,他正是掌握部里实权的林康。
林康好像在笑:“唔,……无事。我只是偶然经过,想看看他。”
文功,林康似从无私交。苏韧这样一想,觉林康虽在笑,自信却少了几分。
他一时有点吃不准。林康说:“啊……你忙吧……”
苏韧抬头,林康已不见。不知为何,苏韧松了口气。
可他刚坐下,林康却又折回了。他咳嗽声,放下灯笼进屋,说:“我是文选司郎中林康,字协和。”
苏韧连忙行礼,林康谦和道:“
省了繁文缛节吧。不请我坐啊?”
苏韧不卑不亢招呼:“多谢林大人。大人上座。”
林康坐下,身段就像戏台上老生般潇洒。他三十来岁,修饰整洁,长相倒气派。丰颊细眼,额头宽广,两丿唇须微翘,就像画上去的。只他眼里的瞳子,一刻不停微动,让人有点看不透。林康用袖子扇脸,好像热坏了。笑道:“我今日因公务也留晚了。司里人个个爱玩,全都溜走了。我想在这讨杯茶喝。你……你怎么称呼?”
“不敢。小的苏韧,是本处吏员。”
苏韧将司内接待客人的花茶拨出,用水沏了,双手捧给林康。
“苏韧嘛?……这名字好听。我以前竟没看到你。”林康喃喃说,好久才接过茶。
苏韧离远站着。林康说:“这茶哪是人喝的?文大人就让你们喝这样茶?”
苏韧想:我要是你,也会说同样的话。谁不知什么货好,只是价钱的问题。
他淡淡道:“还好。”
林康放下茶碗转悠,翻算盘账目:“你司日子清苦,你这样年轻,最要花销。难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