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姿重复说了句没事。
她舒展了一下套在手套里的手,由于冻僵已经只剩麻木,活动时仿佛手上有蚂蚁在爬。
直到手指不那么麻木,她才停下动作,收回一只手放进口袋里取暖。
人行道穿一中校服的越来越少,直到临近那片矮楼,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身形清瘦,校服下套着灰色卫衣,背黑色双肩包,步伐很快,埋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路。
桐城的冬天不算太冷,但也不到只穿卫衣的地步,他身上的衣服单薄得惹人注目。
樊姿很难不去看他。
这个月图书馆整修,他比她先出教室,不去图书馆就只有回家,却现在才出现在回家的路上。
他去哪里了?
还是说,他在跟着她吗?
“前面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程佑明也注意到了他。
樊姿注意全在那道背影上,回得马虎,“你认识?”
“好像叫……段,”程佑明不太确定地说出,“段远越?成绩很拔尖。”
自行车与他擦身而过,樊姿垂头看地上未清理干净的雪痕,将脸埋在垂下的碎发里。
“我记得上次去你们班,他坐你旁边啊,怎么不打招呼?”程佑明无意提起。
她撒谎说:“我们不是很熟。”
“哦,听说他比较孤僻,你们说不上话也是正常的。”
连程佑明都知道的孤僻,偏偏她还傻傻以为是旁人误会他。
抛开段远越的示好,他的性格的确算不上多温良,经常冷脸、不搭理人、说话刻薄……除了对她好,对其他人没见半点缓和。
“也没什么好说的,”樊姿闷声说,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说要补偿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他爽快答复。
樊姿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清瘦的身影离他们越来越遥远,缓慢行走在人行道上,仍旧垂着头不看路。
“给我送一星期的早餐,可以吗?”
她迅速回头,心不在焉地提出要求。
程佑明颔首:“好啊,你就这样轻易原谅我了?”
樊姿笑了笑:“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略微思忖一番,接着说:“放我鸽子这种事,没有下次了。”
眼前的人重重点头,再次跟她说“抱歉”。
真正要道歉的人,隔着过于模糊的距离,在她身后不疾不徐地跟着。
他想,她忽然对他冷淡,也许是因为载她回家的那个人。
段远越眼看着自行车驶过小区围墙,轧过湿雪,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鼻间铁锈味逐渐浓重,他伫足站在门口,眼睛都没抬一下,推开那扇铁门。
铁门“轰隆”一声破开,门里湿漉漉的气息弥漫出来,老旧电视传来音质不好的社会新闻报道,伴着李春兰呕哑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