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姿从小挎包里翻出牛奶,走到漆红色大门前放下,院子里静悄悄的,这家的小孩她从来没见过。
老太太倒是打过零星几次照面,很少,她人瘦瘦小小的,脸上没什么气色。
樊姿初中帮她推过三轮车,得了她给的两根油条。
第一次见,她抱怨家庭条件不好,儿子在工地死了,儿媳跑了,孙子还在上小学,她一个老婆子要拉扯着孙子长大。
絮絮叨叨,又说起她身体不好,吃药也要好多钱。
樊姿听了,默默往她车上生锈的月饼盒里放了十块钱。
后来很久没再见,大概是那天樊姿起得早,才能碰巧遇上出摊的老太太。
她开始隔三差五往那扇门前放牛奶,也不管门后的小朋友有没有看到。
小孩子长身体,光吃油炸食品可不好。
现在不知道上初中了没。
樊姿抬头往二楼的窗户看去,毛玻璃隔着,压根看不清什么。
耳机里放到“明明就,他比较,温柔……”,她踏着节拍转身,身后的琴盒遮住上半身。
窗户从内打开,少年的眼里还有些惺忪,头发乱糟糟的,但是习惯已经让他准时准点坐起,从缝隙里看门前的身影。
那把伞走到拐角,然后就看不见了。
他拿起桌边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几页的数字,翻到最新一页,在347后面写上348,合上后,书面上写有“樊姿”两字。
字迹不算太清晰。
雨停了。
套上校服搭公交去便利店打零时工,中午干完工时又赶回家,冲掉满身汗,换一件灰t恤和另一件校服外套去做家教。
家教的地点在几公里外的小区,坐公交要半个小时左右。
因为他是高中生,学生家长压价很低,八十块一天,每周六去上,一个月能赚六百来块。
辅导完作业,又在人家家里吃了晚饭,段远越走到公交站台时天色已经转暗。
他手里提着一袋打包的饭菜,是学生的妈妈给他奶奶留的。
他的家境他们清楚,对他也有不少照顾。
公交停在站台,他低着头走上去,投了两枚硬币寻找空位。
“段远越!”后排有人朝他挥手。
樊姿坐在靠窗位置,满脸喜悦。
她从老师家回来,最近正在练新曲目,多练了两个小时的琴,本来挺疲惫的一天,能在车上碰到同桌,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少年在投币处停了片刻,只看了她一眼就偏头,直到公交驶出,他没站稳踉跄着抓住扶手,慌乱的模样有些可爱。
樊姿心情大好,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这儿。”
段远越就乌龟似的从过道走到她面前,勉强坐到她身边,有意隔开了合适的距离。
“这么晚了,你到这边做什么?”她摘下一边耳机,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
“家教。”
“我经常坐这趟公交,怎么没见过你?”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