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郑怀远气得目眦欲裂,指着苏云汀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云汀却突然忽然抬眼,直直望进郑怀远的眼中:“莫非郑将军以为,本相一个文弱书生,还能亲自去提剑去剿匪不成?”
众臣闻言窃窃私语,都觉得苏云汀所言在理。
郑怀远气得脸色铁青:“什么匪患?分明就是你自己。”
运军粮的队伍虽比不上军队各个勇武,但也不都不是孬种,收拾几个小山头的土匪也是绰绰有余的。
且不说能不能收拾得了,劫掠军粮乃是大罪,土匪们也只是想吃饭,却绝不是想吃断头饭,这跟赵太傅死的时候一样,只要有心人深入想一想,也知道土匪不敢轻易动了官家。
军粮,劫一次可以说是流寇作乱,劫两次三次,哪个流寇敢盯着军粮劫啊?
“郑将军,”苏云汀低头理了理衣袖,面覆寒霜,“若无证据,便随意攀咬本朝丞相,可是大罪。”
楚烬坐在龙椅上,也面色铁青。
他比谁都清楚,郑怀远拿不出证据来,苏云汀便不可能给人留下能抓着他尾巴的证据,郑怀远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够了。”
楚烬终于开口,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龙袍迎着早晨的朝阳,熠熠生辉,“既是劫匪所为,着户部再拨出一批粮草,由郑将军的府兵亲自护送。”
郑怀远虽不甘心,但眼下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已经是最稳妥的安排了,刚要领命,便听身旁苏云汀突然道:“不可。”
“有何不可?”郑怀远和楚烬几乎同时道。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苏云汀。
“因为,郑将军监守自盗。”苏云汀突然拔高了声调,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郑将军口口声声指责本相运粮不力,却为何不说,郑将军与这‘匪患’乃是旧相识?”
郑怀远眼睛骤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苏云汀,“你说什么?”
只见苏云汀缓缓展开密信,高高举过头顶,目光沿着整个金銮殿逡巡了一圈,才道:“这是上月擒获的山贼头目供词,指认收买他们劫掠粮草的,正是你郑将军的管家!”
信,被呈上了楚烬的案头。
上面确实清清楚楚写了郑家与匪患勾结的细节,但楚烬却不由地冷笑一声,这分明是年前,郑家勾结赵家欲构陷赵玦时,所留下的把柄。
并非今时今地今天的事儿,郑怀远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叫苏云汀把几月前的证据,搬到现在这个关键节点来用。
“胡说,”郑怀远厉喝一声,“光凭一个土匪头子的话,便来诬告朝堂命官?况且,老夫二哥在前线厮杀,老夫有何理由要不给北境供粮?”
的确没有理由,郑怀远和郑怀仁可谓是相互依存。
一荣则荣,一损俱损。
“当然是——”苏云汀拉长了声音,慢悠悠道:“为了构陷本相,夺了本相手中的权利。”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郑怀远目光几欲喷火,“胡扯,你这证据,老夫不认。”
苏云汀也不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场啊。
“本相便知郑将军不会认,还好本相准备了另一个证据,”苏云汀声音轻飘飘落下,赵玦连忙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账本,双手捧到苏云汀手中,苏云汀一手持着账本,声音爽朗:“这个账目,郑将军可认?”
郑怀远乍一看到那个账本,便知大事不妙。
苏云汀持着账目一页页翻开,举到与郑怀远视线平齐的位置,道:“这是从赵三爷府上搜出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你们如何分赃,如何将劫来的粮草转卖给狄族!”
“轰”地一声,朝堂上瞬间炸了锅。
郑家,一面假装和北狄浴血奋战,一面又和北狄狼狈为奸。
难怪战场有输有赢,却伤亡不重,原来是为了榨干朝堂的军费,好充盈他们郑家的钱袋子。
苏云汀将证据亲手呈到了楚烬面前,旋即垂眸看向瘫软的郑怀远,语气依旧平淡,“郑将军,你现在还要说,是本相故意断粮吗?”
郑怀远面如死灰,颓然地跌坐在地。
不等楚烬开口,苏云汀冰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郑怀远,你还有何话说?”
郑怀远自然无话可说,让他说什么呢?说勾结北狄是以前的事儿了,说这次全是苏云汀的阴谋诡计,还有人信他吗?
“哈哈哈哈哈哈……”郑怀远突然控制不住地癫狂大笑。
他苏云汀算个什么东西?
当初若没郑家的托举,苏云汀有弑君的能力?能在朝堂上一呼百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