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汀眼皮未抬,警告落在他耳朵里,不过是耳边的一阵风,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马鞭,转身便去马舍挑马了。
楚烬盯着那白净的后颈,心头火起。
打小就爱逞能,跟谁学的呢?
除了苏夫子的课,他不得不多听多学以外,骑射简直烂的一匹,就那小胳膊小腿的,夹得住马肚子吗?拽得住马的缰绳吗?
楚烬兀自在心底骂了一阵儿,还是抬步跟了上去,他替苏云汀扫过一整个马圈英姿勃发的骏马,最后指了指边上的一匹小马崽,道:“选那匹,那匹温顺,不容易受伤。”
苏云汀扫了眼那匹“未成年”的马,没好气道:“不想让臣赢,陛下大可直说。”
楚烬不接他的话,一把拉了苏云汀道:“朕知道你心中有气,大可留到晚上私下算,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朕不好轻易放水……”
苏云汀折起马鞭,指了指楚烬的鼻子道:“君子之争。”
跟着“君子之争”的下一句,就该是“当舍命陪之”了。
楚烬不禁想起那日雪夜里跪着的苏云汀,纸糊一样的身子,好似一碰都要碎,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跟他说“君子之争”。
君子之争,就君子之争。
笑话!他要不是怕苏云汀从马背上掉下来,会在乎他的君子之争?
心里虽如此想着,楚烬还想要再劝,就见苏云汀随意地点了一匹马,转身跟着马童走了。
楚烬用力攥了攥马鞭,气不打一处来。
苏云汀虽不懂赛马,但他懂如何拿捏楚烬。
比试一开始,众人就发现楚烬没了上场的气势了,虽也是跑马,只是这马一直跑在苏云汀前后,既不落后于他,也不敢超太前。
束手束脚,和他这个傀儡皇帝正相配。
锣声骤响,一场比试也接近了尾声。
苏云汀毕竟是从冬日里磋磨过的破败身子,几圈下来便觉得已经脱力了,冷汗自他的鬓边滑落,苏云汀死死咬住下唇,脸色惨白。
楚烬没敢跑太远,一回头,便见苏云汀的小腿抖得厉害,登时也是心下一惊,脸瞬间跟着白了一寸。
他连忙勒住缰绳,就要掉头。
不掉头也还好,偏偏楚烬这么一掉头迎着苏云汀的马就去了,苏云汀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双手一抖,缰绳就抓不住了。
“小心——”
楚烬脸上顿时没了颜色,翻身下马。
他倒也没特意练过身手,好在动作足够快,赶在苏云汀栽到地下前,将人稳稳接住。
心脏有那么一瞬,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抱着苏云汀怔愣了半晌,仍旧心有余悸。
一群内侍乌泱冲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苏云汀拍拍楚烬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多谢陛下,臣无碍。”
此时,楚烬的脸都已经彻底白了。
因着在场的人太多不好发作,只得先将苏云汀放下来。
这是一场很小的插曲,本无伤大雅,倒是难为住了掌赛的官员。
这到底算谁赢啊?
也没人敢问还要不要再来一次,况且,苏云汀都从马上摔下来了,也不可能再跑一次了。
几个官员大眼瞪小眼半晌,左商量右商量,最后按照马过线的时间做了定夺,苏云汀的马转头跑回了马圈,倒是楚烬的马却慢慢悠悠过了线。
所以,最后楚烬赢得了那套冠头。
小裴替楚烬收了那套冠头,刚要上前询问如何安置,便见楚烬大老远朝着他摆了摆手,他伺候楚烬久了,知道楚烬的意思是不叫他端过去。
只好先收到楚烬的营帐里了。
热闹没凑成,自己倒成了热闹,苏云汀悻悻然往回走,身后楚烬突然贴上来,厉声道:“苏云汀,你若再敢玩命,以后就……”
“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