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来。
每一个字都是真相,每一个字都是凌飞最想掩盖的脓疮。
老太太听傻了。她张大嘴巴,看着凌飞,呼吸急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捂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看又要背过气去。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凌飞的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极度的恐惧(怕母亲死)转化成了极度的暴怒。
他不想反驳筱敏说的事实——因为那就是事实。
但他无法容忍筱敏在这个时候,用这种事实去攻击他奄奄一息的母亲。“啪!”
凌飞冲上去,狠狠地给了筱敏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比母亲刚才那一下重得多。
筱敏直接被扇倒在地上,头撞到了床头柜,发出巨大的声响,额头瞬间肿了起来。“你给我闭嘴!你想死是不是!”
凌飞咆哮着,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疯狗,双眼通红,指着地上的筱敏:“你看不到妈都这样了吗?!你还跟她说这些话?!你想气死她吗?!”“妈已经被我们气进ICU还不够,你现在想直接送她走吗?!滚!给我滚出去!”他没有否认那些性事。
他没有说“是你淫荡”。
他愤怒的点在于:你怎么可以不顾我妈的死活,只为了澄清你自己?
这是一种典型的、扭曲的中国式愚孝。
在他心里,夫妻之间的“变态游戏”是内部矛盾,但筱敏对母亲的“不敬”和“刺激”,是敌我矛盾,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筱敏趴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她爱了七年、陪着他疯了七年、甚至愿意为他生孩子的男人。此刻,他面目狰狞,满嘴都是“妈”。
在他的天平上,筱敏的尊严、真相、甚至他们的爱情,加起来都比不上母亲的一次呼吸。
那个在推特上说“谢谢你让我做真实自己”的凌飞,死了。
那个说“只要你不走,天塌下来我顶着”的凌飞,死了。
活着的,只是一个还没断奶的、懦弱的孝子。
筱敏没有再哭,也没有再闹。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她的眼神变得死寂,像一潭死水。
“好。凌飞。你好样的。”
她轻声说,声音冷得让人发抖。
“我顶撞了你妈,我有罪。我陪你玩了两年变态游戏,我有罪。我为了满足你去找别的男人,我有罪。”
“这一巴掌,打得好。把我打醒了。”
她转过身,对着病床上还在喘着粗气的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平静得可怕:“阿姨,对不起,我不该气您。为了让您多活几年,这婚,我离。”
然后,她看都没看凌飞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决绝,干脆,没有一丝留恋。
那天晚上,筱敏回到了望京的家。
房子里空荡荡的,那些被她扔掉的情趣道具的痕迹还在。墙上的钉子孔像是一只只眼睛,嘲笑着她的愚蠢。
她没有在这个“全景监狱”里多待一秒。
她拿出了行李箱,只装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和证件。
那些阿九送的名牌包、凌飞买的情趣内衣、以及那张红木大床,她一样都没碰。
凌飞没有回来。
他留在医院当孝子,整夜守着母亲,一步不敢离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赎罪。
第二天,凌飞发来了微信。是一份电子版的离婚协议书。
内容很苛刻,显然是母亲指导的(或者他为了安抚母亲而拟定的):
房子归凌飞(首付主要是凌飞父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