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月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奶奶,他要上班的。”
“那你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呀?”
“到时我给您电话。”
奶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陈仪月攥紧了拳头,片刻才道,
“先吃饭吧,奶奶。”
这顿饭吃的并不沉默,本以为容珩面对这样过分具有烟火气息的场景会不大适应,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的融入。
姑姑姑父顾忌他们现在的身份,自然也不敢给他使什么绊子,都是好词好句的往两人身上套。
毕竟连秀心里和明镜似的,要不是这姑娘,她和这窝囊废似的男人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这么大的房子!
她就说,人家好歹也是亲妈,能让人亲生孩子过苦日子吗?
这不,带着个有钱老公回家来了吗?
又是考上名牌大学,又是傍上有钱老公,要她说,这丫头就是命好!
亏得当年把人家送回去了呢。
吃完饭后,连秀去洗碗,奶奶在地下站久了,又在外边走了一遭,腿脚的老毛病犯了,姑父服侍着贴了新膏药,没一会儿,缓缓睡着了。
“客房给你们收拾出来了,来看看吧孩。”姑父憨厚,人胖胖的,看上去是个热心肠。
“不用了,”陈仪月婉拒,“我们今晚上就走。”
“啊……这么急啊?”
连秀听到了,擦干了手从厨房走出来,着急忙慌的留人:“那一定得吃了晚饭再走啊!”
陈仪月答应了,说要带容珩出去逛一逛,晚些时候,等奶奶醒了再回来。
连秀忙不迭的答应了,说奶奶醒了给她打电话。
出了门,天空在落飘雪,纷纷扬扬,陈仪月挽着容珩的手臂,走在人群稀疏的大街上。
她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你的中学?”
“你怎么知道?”
容珩替她拍落肩头后背的雪,“来的时候,看到了。”
乡镇中学,寒假期间守卫不严,两人在门禁边缘处蹲守了一小会儿,趁着保安背过身去接电话的功夫,从小围栏处跨了进去。
刚上一小段阶梯,便是高中部的荣誉墙。
正中的,最显眼的,能最先让人注意到的那个,就是十八岁的陈仪月。
那时的她风头正茂,南大的录取通知书一到,便被校领导带去在学校牌匾前合了影。
她记得,那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束鲜花。
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放了整整二十四挂的鞭炮,和十箱六十六响的烟花礼炮。
她以为,那会是她人生新的起点。
是啊,她本该有一个崭新的、光明的、令人无限期待与盼望的人生。
“咔嚓——”
耳边传来拍摄键被按下的声音,陈仪月从回忆的泥沼中脱身,转头,瞬间便再次被男人捕捉。
“拍我干嘛……”
“十八岁的你,”容珩垂眸,指尖滑动,“和二十二岁的你,我都想多记录一点。”
“我本人不就在你面前吗?”
容珩微微一笑,将照片举到她面前,“意义不同。”
陈仪月摸着下巴,将照片放大仔细观摩三两秒后,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看在他拍照技术还不错的份上,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