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中文

噩梦04（第2页）

那边沉默了半晌，问：“她真的是因为心理问题？”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个问题可能是老高心底一直放不下的疑问。

“是，异常的行为来自异常的心理，她现在心里很不稳定，有自杀的倾向，我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帮到她。”

电话那边似乎有轻如烟雾的叹息音：“我还做不到若无其事，不过我可以请她的父母多打电话给她，或者让小宝跟她通电话。”

“如果她有闺蜜之类的可能会更好。”

老高又沉默了一会：“很惭愧，我其实对她的了解很少，办婚礼的时候，她邀请的都是当时普通的同事朋友，我那时候还是有一点奇怪，可是也没有多加询问。”

至亲至疏是夫妻。

“我的前岳父岳母感觉很正常，也没听说亲戚里谁有精神病史。他们人也挺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胡蝶跟他们不是很亲近。”

从老高那里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据说老高听完电话后，帮她请了一个全天的陪伴者，监督她吃药保证她安全什么的，类似老人陪护那种性质。

这个世间有蓝胡子亦有老高，这大约是这个世间再糟糕但最终还是人间值得的原因吧。

可胡蝶上次那句话，让我想起《盗梦空间》里的茉尔，男主柯布的妻子因长期生活在迷失域，也就是潜意识的边缘。就像是南柯一梦一样，她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即使回到现实，她却仍然认为自己生活在梦中，最终选择自杀以“逃离梦境”回到“真实世界”。

一个陷入噩梦的人，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所看到听到的都是假的，她必须醒过来。那么一旦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根深蒂固，即使真正醒来，她也未必相信自己所处的就是真实的。

我仔细观察着胡蝶，我的治疗方案要求她至少一周来访两次，此刻的她素颜净衣，如路边的玉兰花一样纯净，很难想象她浓妆艳抹的样子。

我把一只装满碎冰块的宽口玻璃杯推到她的面前，她从愣神的状态回来，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用手抓一些冰块，抓久一点，仔细体会皮肤的触感。”她皱了皱眉，但依然照做不误。

过了一会她说“很冰，麻了。”

冰化成了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洁白如玉的手指顺着手腕如蜿蜒的小溪流下来。

“可以了。”我把纸巾递给她。

她一边擦手一边疑惑地望着我

“这种触感跟梦中的感觉不一样吧？”

梦中的感觉即使再强烈，也是带有混沌的质感，不像现在这种局部鲜明的皮肤清晰的触，那是人自然活着的证明。

她显然有些诧异。

“甜酸苦辣，冰或火两重天你都可以细细体会。”我给她布置的功课，也打算设置成催眠锚点。

很多时候，胡蝶很容易陷入恍惚状态，她这种情况，恰恰与老高刚好相反，她是很容易进入催眠状态的，但由于过于无法集中注意力，又容易产生一些杂乱的幻象，这让催眠的时候显得难以把握。

因为她夜晚常常强撑着自己尽量不要入睡，免得入梦太深。很多时候我必须得跟她聊很意识流的对话才能进入主题。

我觉得她和老高实属相反得有趣，一位害怕睡眠，一位不想失眠。

过程进展得很慢。

十七岁之前，胡蝶的生活乏善可陈，普通的吃喝拉撒，普通的上学回家。

直到有一次，她大概前一夜晚没有睡好，长长的睫毛半睁半合，脑袋有些有点撑不住微晃，我正在引导她做词语联想，我抽到的卡片是触摸，我刚刚念出来，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走开，不要摸我。”

声音软软又惊慌，像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放松，你会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并能很清晰地听到我的声音，保持在这个状态，你不会睡着，但你脑海中的画面将会非常清晰，就像你躺着看电影一样…”

她的颈脖弯曲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下巴贴向优美的锁骨中间，声音愈发的虚缈。

视角很奇怪，她好像先飘在房顶上，窗外的北风在呜呜的吹着，树枝轻轻敲打着灰白的土墙，蓝红相间的老粗布熨帖的铺在睡洋洋的炕上，一个如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正甜甜地熟睡。

一只胖胖脏兮兮的手突然摸上了洋娃娃的身体。

小女孩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像是从泥坑里爬出猪啰的恶心臭味，猪啰嘴巴里露出两颗邪恶的獠牙，似会攀爬一般，顺着她的腿爬到了她的胸口，压得她几乎呼吸不了。

一只脏臭的手摸进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