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兄!回去的时候,还是不要骑马了!”
说罢,阿史那·咄吉甚至还发出了一阵听起来颇为爽朗的大笑,仿佛只是兄弟间善意的调侃。
只有阿史那·咄吉自己知道,他清楚地看到了南宫月法服白色立领之下,那原本白皙的脖颈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泛起越来越明显的绯-红——这是酒劲彻底上涌的征兆!
南宫月现在看似清醒,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一旦放松,特别是骑上马背颠簸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句没头没脑的“关心”让南宫月脚步微顿,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骑马?
这管你阿史那·咄吉何事?
南宫月面色上依旧不动声色,仿佛未闻,但绣袍之下,拳头早已握得骨节发白。
这狼崽子,今日这番做作,从结拜到灌酒,再到此刻看似好心的提醒,无一不是冲着他来的,目的就是要在他南宫月和陛下本就脆如薄冰的关系上,再狠狠砸下一块巨石!
若他稍有不慎,应对失当,恐怕真的就要项上人头不保了。
一股强烈的憋闷和无奈涌上南宫月心头。
他已经在五军都督府那张堆满陈年卷宗的桌子后,老老实实、不闻不问、缩起尾巴写了快半年的档案,几乎快要变成一个真正的文书先生了。
为何麻烦还是能如此横冲直撞地找上门来?
……还回去?
南宫月心中苦笑,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大殿深处。
虽然隔着距离和人群,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来自御座方向的、冰冷而审视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自己。
赵寰的脸色,想必比殿外的夜色还要阴沉。
南宫月轻轻叹了口气,今夜,怕是没那么容易回府了。
这皇宫,进来了,可就难走了。
果然,就在他念头刚落的瞬间,一个小内侍提着灯笼,急匆匆地从尚有余光的礼殿侧门小跑出来,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
当看到站在殿前阴影处的南宫月时,小内侍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小步快跑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佥事……佥事大人,幸好您还没走!陛下……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去后殿议事。陛下说……他有话要问您。”
果然。
南宫月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心中暗道。
一切如他所料。
幸好刚才殿外那阵料峭的寒风,将他混沌的头脑吹醒了几分,否则以烂醉之态面圣,简直是自寻死路。
南宫月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翻涌的气血平复下去,然后对那小内侍点了点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有劳公公带路。”
该来的,总会来。
陛下要问的,每一句,都需得好好思量,谨慎应答。
这场由阿史那·咄吉点燃的风波,现在,才真正烧到了他的面前。
南宫月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袍袖,跟着小内侍,转身走向那更深、更幽暗的宫殿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