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流云的食指敲了敲桌面,语气之平淡叫人听不出悲喜:“可有为难她?”
余伯摇头:“没,一切和王妃当初教导大姑奶奶一样,严格认真,却无语言或態度上的怠慢。”
诸葛流云淡淡地“嗯”了一声,即刻有丫鬟稟报,二少奶奶前来送礼,诸葛流云按了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对余伯吩咐道:“说我歇下了。”
余伯疑惑地问:“王爷,您可是身子不適?”
诸葛流云不甚在意地道:“大概没睡好,有些乏,无碍,你去吧。”
余伯走到外边,友好地转达了诸葛流云的意思,乔慧对此表示深度理解,王爷连世子妃都不见的,怎么会屈尊降贵地见她?她只需把自己的礼性做足便是了。笑容可掬地把礼物递给了余伯,乔慧又转向第二战场--墨荷院,这回,她依旧扑了个空。
墨荷院內,水玲瓏正抱著多多“写字”,她用多多的小爪子蘸了印泥,尔后在宣纸上烙下一个又一个足印,原本挺討厌毛茸茸的东西,相处久了竟开始喜欢。
多多討厌这种安静的游戏,它更偏向於抢骨头和跳圈,玩了一会会儿,多多就不乐意,在水玲瓏怀里扭了扭,妄图挣开。
水玲瓏的控制欲此时就表现出来了,她按住多多的脑袋,厉声一喝:“別动!再动我把你丟出去!”
枝繁和钟妈妈顿觉好笑,哪有人对狗发號施令的?偏多多还听懂了似的,真乖乖就范了!
钟妈妈缝了一颗扣子,笑道:“大小姐赶紧生个小世子,这样就不用为难我们多多了。”
水玲瓏摸著平坦的小腹,似嘆非嘆道:“孩子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讲的都是缘分。”
钟妈妈嗔了她一眼:“这话奴婢不爱听!好像您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似的?夫人当初跟了老爷,一个月便传出喜讯,您大婚三月,奴婢估摸著也不远了!”
枝繁看著多多在宣纸上“写字”,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柳绿出入清幽院的事:“大小姐,王妃每天都把柳绿叫到身边儿,真的是出於一片好心?奴婢怎么觉著王妃不像是这么大度的人?”连养子和养女都容不得,又怎么容得下一个小妾?
钟妈妈和枝繁的侧重点永远不一样,钟妈妈没参与水玲瓏的各项计划,一直比较单纯地活著,她心心念念的是水玲瓏相夫教子;而枝繁作为水玲瓏最器重的心腹,一路看透了各种嘴脸,经歷了各种阴谋,她更为关心水玲瓏在王府的地位。
水玲瓏摸了摸多多的小爪子,漫不经心地道:“有舍才有得,她天天被昭云膈应,这大度的贤名算是传出去了,王爷不是隔日便留宿她的院子吗?”
枝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好像是…却又感觉怪怪的,至於哪里怪,她一时说不上来!
钟妈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听到水玲瓏和枝繁谈了什么!她抬头看向了水玲瓏,眯著眼眸笑道:“大小姐您可还记得与世子相亲的普陀寺?”
“记得。”
“您和世子爷便是在那儿结的缘,三小姐也是在那儿求的平安符和姻缘签,结果,所有姐妹里,就属您和三小姐嫁的最好!由此可见啦,普陀寺是极灵验的!”
枝繁一口茶水梗在喉头,差点儿背过气去!钟妈妈要是知道大小姐是怎么算计三小姐的,大抵不会觉著三小姐的总督夫人之位是菩萨给的了…
水玲瓏瞪了瞪枝繁,枝繁赶紧抿唇低下头。
钟妈妈没察觉到她们二人的异样,自顾自地笑道:“咱们改日去普陀寺上香怎么样?奴婢听说,三公主就住在普陀寺,替帝后祈福呢!”
水玲瓏撇了撇嘴,还没喝三公主敬的媳妇儿茶呢!放开多多,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去给王妃请个安,下午去趟普陀寺。”
水玲瓏去往清幽院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最后一次去寺里上香还是前年冬季和母妃初遇的那一回,当时许了愿,如今夙愿得偿,我想还个愿。”
冷幽茹淡淡一笑,不在意水玲瓏是否撒谎,她不允,等诸葛鈺休沐,诸葛鈺也是要带水玲瓏去的,“下雪天路滑,多带些人手,路上走慢一些,普陀寺倒是不怎么远,天黑之前应当能赶回来。”
水玲瓏再三谢过,带著叶茂和枝繁出了王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刚踏上马车,就有另一辆马车停在前边儿拦住了她的去路。帘子被掀开,水玲语跳下地来,这是水玲语出嫁后,两姐妹头一回碰面,水玲语穿一件鹅黄色绣蔷薇缎面长袄、一条烟绿色撒烟罗裙,头上梳著妇人的髮髻,簪一支梅金步摇,流苏很长,坠至耳畔,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很巧妙地遮了她一脸稚气。
“大姐!”水玲语也看向了水玲瓏,只见水玲瓏穿著正红色琵琶扣短袄和素白曳地百褶裙,样式简单,却通身贵气,她挽了个较为隨意的髮髻斜在脑后,一缕青丝掛肩头,没有步摇金釵,只簪了一对红宝石白玉鈿,但水玲语看得出,仅这一对鈿就能买下好几处庄子!她摸了摸自己的步摇,暗暗一嘆,这才是真正的凤凰啊!
水玲瓏的眼底噙含了恰到好处的惊喜,笑著看水玲语朝她走来:“三妹!你今儿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