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袭的声音陡然严厉!
赵铁牛这才颤抖著,慢慢抬起了头,看著面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將军。
袁袭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眼神锐利如刀。
“你以二百对战数倍於己的精锐水师,血战不退,直至援军赶到。”
“你保住了八艘粮船,保住了你麾下一百六十多名弟兄的性命。”
“这,是功!”
赵铁牛愣住了。
“至於那两艘。”
”袁袭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是我巡防不力,未能提前探知敌踪。要论罪,我袁袭,当为首罪!”
“主公治军,赏功,罚罪,从不含糊。”
“你的功,我会亲自为你上报。”
“我的罪,我也会亲自向主公请罚。”
他蹲下身,直视著赵铁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爹让你报答主公,不是让你用磕头的方式去死。”
“是让你活著,用你手中的刀,去杀更多的敌人,护更多的粮草,让更多像你家一样的人能吃上饱饭,能挺直腰杆做人!”
“主公要的,是能为他打胜仗的活人,不是跪在地上求死的懦夫!”
“你,听明白了吗?!”
赵铁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將军,看著他那双眼睛,那颗被自责和愧疚填满的心,仿佛被一道惊雷劈开!
是啊……主公要的,是活人!
是能打胜仗的活人!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他心底涌起,瞬间衝散了所有的软弱。
“末將……末將明白了!”
赵铁牛猛地挺直了腰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袁袭站起身,恢復了那份统帅的冷漠与威严。
“明白,就给老子滚去医治!然后把此战每一个阵亡弟兄的名字,都给我一笔一划地记下来!”
“等伤好了,带著你的兵,把今天丟的场子,十倍、百倍地从敌人身上找回来!”
“喏!”
赵铁牛用尽全力应了一声,在同袍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两艘烧焦的船骸,眼神中再无半分自责,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袁袭的目光看著面前的江水,一股无力感,在他胸中盘旋了数息,便迅速被一股怒火所取代。
水上,我不如你。
但只要你的船还靠著岸,只要你的人还要踏上陆地,只要这条江还在我大军的控制范围之內……
你,就得死!
“来人!”
袁袭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取舆图来!將所有熟悉信江水文地理的斥候、嚮导,全部给本將叫来!”
片刻之后,一张巨大的羊皮舆图在江边的草地上铺开。
袁袭单膝跪地,目光如鹰,在那张舆图上寸寸扫过。
他的手指,沿著信江曲折的水道,缓缓移动。
“这帮水耗子,来时逆流而上,必然贴著水缓之处走;去时顺流而下,求的是速,必走主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