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跟这帮精锐骑兵在岸上硬碰硬。
危氏水师的士卒们如潮水般退去,迅速跳回自己的战船,划动船桨,朝著下游飞快遁去。
“哈哈哈!刘靖的旱鸭子们,有本事来水里追爷爷啊!”
“爷爷们下次再来抢你们的粮食!”
囂张的嘲笑声顺著风,清晰地传到岸上每一个骑兵营將士的耳中。
袁袭脸色铁青,座下的战马不安地刨著蹄子,发出不耐的嘶鸣。
他看著那些在江面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河道拐弯处的敌船,只能死死地攥住手中的马鞭。
江风猎猎,吹不散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和焦糊味混杂在一起的刺鼻气息。
岸边,伤兵的呻吟声、军官的呵斥声此起彼伏。
袁袭面沉如水,看著那两艘仍在冒著黑烟、已经烧成空壳的驳船,眼神冰冷。
他的目光扫过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卒,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赵铁牛没有去包扎伤口。
他浑身浴血,甲冑上满是刀砍斧凿的痕跡,一条胳膊软软地垂著,显然已经断了。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江滩上,背对著所有人,一动不动,死死地盯著那两艘被烧毁的粮船。
袁袭缓缓走了过去,身后的亲卫想要上前,被他用一个手势制止了。
“將军……”
赵铁牛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声音中满是嘶哑。
“末將护粮不力,致使军资被毁,袍泽战死三十七人……”
“末將,有罪!”
说完,他猛地俯下身,將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碎石的滩涂上。
砰!
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末將万死,难辞其咎!”
“请將军,按军法处置!”
袁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赵铁牛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双眼赤红,泪水混合著血水和泥沙滚滚而下。
“將军……您不知道,我这条命,是主公给的。”
“两年前,我还是个流民,带著我那快饿死的老爹,在山里苟活!”
“是刺史!刺史给了地,给了粮,才让我们家活了下来。”
“我爹临死前,抓著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参军,他说,咱们庄稼汉没啥能耐,主公给了咱活路,咱就得把这条命还给主公!”
“守著主公的家业,就像守著自家的祖坟一样!”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指著江面上那两艘烧焦的船骸,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可我……我把主公的家业给弄丟了!我没脸去见我爹,更没脸去见主公!”
“將军,杀了我吧!用我的头,去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他说完,再次重重叩首,长跪不起。
袁袭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敲在赵铁牛的心上。
“抬起头来。”
赵铁牛浑身一颤,没有动。
“我让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