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惯会胡思乱想。”
两人落座,云嬪便如同被抽去了骨头,整个人软绵绵地依偎进穆玄澈宽阔的怀里。
脸埋在他明黄的龙袍前襟,贪婪地汲取著那份久违的暖意和龙涎香的气息。
“臣妾惶恐,年老色衰,又未能为皇上诞育一儿半女,长此以往,皇上身边新人如,早晚要將臣妾拋诸脑后了。”
她噘著红唇,一边哀哀切切地诉说,泪水一边不停地滑落。
穆玄澈耐著性子,一手轻拍她的背,温言哄道:“爱妃何须妄自菲薄,更不必与旁人相较。在朕心中,无人能与爱妃相提並论。”
这话他说过多次,此刻却莫名少了几分往日的篤定。
只是,云嬪並未察觉。
“可是……”
云嬪抬起泪眼,波光流转间带著试探。
“新入宫的妹妹们,一个个鲜嫩得能掐出水,比臣妾年轻,比臣妾漂亮,更比臣妾懂得如何笼络皇上的心。”
她的话语含沙射影,矛头直指刚刚偶遇皇上的邢烟。
穆玄澈何等敏锐,自然听出了云嬪话里浓得化不开的醋意。
他的脑海中不期然又浮现出邢烟那张清冷克制的脸。
是她,那般大度地將自己推向了云嬪的怀抱。
可此刻怀中这位,却如此咄咄逼人、錙銖必较。
两相对照,他心中便有了高下之判。
“朕与爱妃相知相伴五载有余,难道爱妃竟在怀疑朕待你的真心?”
穆玄澈眸色微沉,深邃的目光锁住云嬪含泪的眼,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压。
云嬪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她可以在穆玄澈面前撒娇任性,甚至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但质疑天子真心这条线是万万碰不得的!
她立刻收敛了泪意,换上惶恐又依恋的神情,急急辩解。
“皇上待臣妾恩重如山,情深似海!臣妾从未有过半分怀疑,只是……只是臣妾太在乎皇上了,才会患得患失。”
穆玄澈握著她柔荑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而带著深意。
“朕只愿爱妃能如初入宫时那般,无忧无虑,开心快乐便好。”
初入宫时的她,明艷照人,心思单纯得如同一泓清泉,满心满眼只装著他一人。
或许正因她眉宇间那几分神似他心底深处某个难以磨灭的影子,他才赐予了她旁人难以企及的荣宠。
然而,岁月流逝,不知是宫闈浸染了她,还是她自己迷失了本心。
穆玄澈清晰地感觉到,云嬪的心思早已不再纯粹,而是充满了算计、权衡与对得失的斤斤计较。
她变了,他便也开始变了。
此时,邢烟那模糊的影子,又一次顽固地浮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