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叔,阁叔,这个字叫着怎么这么拗口呢?”邵远觉得叫的有点别扭。
一路从妙韵庵巷子走回来,邵堂感觉浑身都充满了精神,根本不累不困,听邵远嫌弃,原本高涨兴奋的情绪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冷水,顿时皱眉头不悦。
朱颜看出他忍着没有说,就替他说了:“这都是他们读书人之间称呼的,我们用不着,依然喊他邵堂就行。”
话虽然粗俗,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乡下人普通百姓都是喊大名,谁要是喊字,文绉绉的会被人笑话。
冬云不是没看到邵堂的亢奋,就好奇问:“这位尹老先生比州儒学还厉害吗?”
在她印象里,檀州的学子能去阳山书院就已经是佼佼者了,大多数学子都只能在家里寒窗苦读,熬油点灯,更别提州学县学了,那已经是读书人最高追求。更有人说,只要能进州学县学,就当是半只脚已经过了科举。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事实也是如此,在州学县学求学的学子,比起自己在家里读书的学子更有好的条件和博士教谕随时指点,更别提家境充裕下还能到处游玩古迹,拜访大儒名师,当然先人一步。
“当然厉害。”朱颜画着手上关于莲花灯等量放大的尺寸草图,以用于开始制作莲花花瓣的纱片,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要是不厉害,奉学子也不会和邵堂闹翻脸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等同于揭邵堂的短,果然他面露尴尬,悻悻然地说了声“我要下去写文章”,就匆匆下楼。
虽不知详细内情,但冬云多少听说了这件事,也认识奉学子,就低声问,“听说邵三哥请客那天就是碰见了周娘子的相公,他怎么来邝州了?莫不是还想跟着这位老先生读书?”
朱颜也有点疑惑,周娘子的婆家相距此地甚远,她也不能见面打听打听,只能猜想奉学子或许只是来这儿玩两日,或许也是想趁着天圣节到清墟观游玩,过几日就回去了。
她就暗暗叹息。
奉存新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不将这口气发泄出来,他是断然不依的,尤其是在得知邵堂成了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后,还不知奉存新是个什么反应。
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出来的事往往欠考虑,朱颜有理由怀疑到时候邵堂会不会挨一顿闷棍。
正想着,就听见张松在下头喊冬云。
冬云本就是帮着打下手顺带学习,将防污的围布摘下,和朱颜说了一声就下了阁楼去前面。
没一会脚步声响起,却没了方才的雀跃轻巧,显得有点沉重,还很缓慢。
朱颜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看,见冬云神情落寞,眉宇愁伤地上了最后一个木阶。
“怎么了?”
冬云透了一口气,才有了力气似的,“朱姐姐,我娘方才来了。”
这倒是让朱颜很是诧异,“她不是在檀州夏家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冬云就将夏衙内开春去州学读书,所以带着外室搬到了邝州夏家的事说了。
还说了一件事:“她找人回了檀州,得知我在这儿,就亲自过来找了我。来是告诉我,说夏衙内还惦记着邵三哥的事,应该没那么容易解决,因而让我转告邵三哥,不要放松警惕,毕竟夏衙内那个人不是好相与的。”
朱颜也觉得,这事不会因邵堂挨了几巴掌就能散了夏衙内的火气而了结,因而她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点点头:“好,我待会就去告诫他,近日就不要轻易出门了,在家里看书写文章好了,免得节外生枝。”
转念却又想到,梁娘子知道邵堂的事还过来相告,肯定是打听到冬云和自己入伙的事了,不由地叹了口气,看来梁娘子心里还是关心冬云的。
邵堂却不以为然:“我已经和他讲和,他即便还没放弃报复,却也不敢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打我吧?夏家比我更要脸面,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二嫂你就放心吧。”
“我才懒得管你。”朱颜直接表示,“挨两下打是小事,就怕把你打坏了,到时候影响天圣节的事。”
文管事那头还需要邵堂跑一趟呢,确定尹老先生当天去的安排,作为尹老先生的弟子,又受文管事的中意,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活了。
在院子里干活,耳朵却一直支着暗暗偷听的邵远就唇角一翘,忍不住帮腔:“就是,你要是坏了你二嫂的事,到时候我就让你把我那“卖身钱”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