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微婉拒了:“多谢薛相好意,此物珍贵,天下罕有,我已有一根,便不贪求了。”
薛延祚大吃一惊,声音也来不及掩饰:“你上哪来的,一定是给人骗了!赶紧退回去,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些行脚贩?你尽管去退,要不给你退钱,我来!”
他在京畿供事多年,倒生了几分豪气,霎时间将善思惊醒。
李知微道:“仙茅是裴相赐下,应该…不会是假的?”
薛延祚语塞:“裴、裴相?”
李知微从善如流:“嗯,他弟弟裴见濯和我是同学。他听说善思身体不好,便托弟弟给我送来,只是善思方病过,身体虚弱,得过几日再服用。”
薛延清再厉害也比不上裴照元,靠着零星血缘的加持,还要在李知微面前摆谱,让人家求着他才肯赐药,而裴照元呢?
薛延祚没想到李知微这冷灶竟还有第二人看上,这人还是裴照元。
有裴照元的帮助,善思就是十拿九稳。
可是,有裴照元的帮助,谁还看得上薛延清?
“是吗?那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咱们日后……可有的是求他时刻!”薛延祚自觉说话太过,又赶紧掩饰,“我是说,他是宰相,管着人事升迁,你以后毕业做官,仕途上有他点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知微十分赞同:“是,我准备登门道谢。”
“啊,什么时候?要不我这里拿些钱,你去买点补品……”想到这儿,他又有点心疼钱,“裴相什么样的东西没有,知微,你诚心诚意去便可以了,他多半是看在弟弟的份上,你也记得谢谢裴二公子。”
李知微笑道:“是啊。我正要多多谢他。”指着马车:“我这就要去了,不然,便要宵禁了。”
薛延祚心思又转,想李知微就算现在去不宵禁,等拜访完也必然天黑,天一黑,要么留宿裴家,要么呢,就得裴照元亲自写条批准他夜行……这是何等的面子,左右都是他赚!一边想着这女婿灵光,一边又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哎,不行,坐马车慢,如明,给你姐夫牵马!”
“哎!”
刚扛起一个小箱子的薛如明累得满头大汗,又快步牵出家里唯一的马,马尾轻扫,知微绝尘而去。
薛延祚弯腰,牵起外孙的手:“善思见过裴相吗?”
善思刚睡醒,着重听了个“裴”:“嗯。”
薛延祚心中风雨大作:“他对善思怎么样?”
善思小小打了个呵欠:“没我好!”
薛延祚失笑:“哪里没你好?”
善思说:“他五天才来和爹爹睡一次,我每天都——哎哟!”
“睡??!”
“哎哟!”
善思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体就被薛延祚带得倒在门槛前,额上明显肿了一块。
顿时天下大乱,他的外祖母窦氏从家里跑出来,抱住他:“不哭不哭、没事没事!长龙角了,咱们善思长龙角了……”
龙角是什么?
善思只觉得额头很痛。
外祖母把他抱起来。往前看,身量未足的薛妙持踌躇着是否近前;往后转,父亲的影子早就消失在路口,只有稀疏的几棵矮树,什么也遮不住。
咚——咚——咚——
钟声如雷,极速响过,裴宅仍开大门,玄甲卫士左右巡逻,却对骑者视而不见。
微微泛黄的白色滚落马来,笼手于袖。
颠簸马背晃出他两缕碎发,深青、微黄,一笼黄昏时的薄雾。
咚——
崇仁坊离丹凤门最近,第三千下钟声震耳欲聋,触达墙垣,久久回荡。
“我是李知微。”
不见经传的名字,像极了那些徘徊在相府周围试图偶遇主人抑或哪位嘉宾的举子。
没有烫金的名刺,只有简短的介绍。
“见濯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