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行在一旁,当然注意到了周师叔的打量。
那其实就是子夜时他们找到的、存放了那一碗血的地方。
片刻之后,周师叔却并没有去碰供台上的东西,而是伸出三根手指,让命堂内的光,将他的手指的影子打在供台台面上,形成一个特殊的阴影形状。
然后,周师叔才道:“做的不错啊。”
这听上去是夸。
——可惜供奉院的人都知道,周师叔什么时候夸过人?他只会阴阳怪气地讥讽。
然而,萧母显然理解错了意思,舒了口气般,很自然地接下夸赞:
“周道长抬爱了,萧府命堂是祖上规制,寒舍粗陋,不敢有马虎是自然的,哪里担当得起道长的夸赞呢。”
周师叔愣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他的阴阳怪气接过去、还当好东西来显摆的。他嗤了声,直接道:
“我说的是你们手脚不错——昨晚在命堂里动了什么?”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谢危行看着很乖,却无形地勾了下唇,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那当然是他故意的。
抹掉昨晚他和挽戈来过命堂的痕迹,这事当然很简单。
现在这个十岁的少年谢危行,躯壳里装的可是十多年后的大国师。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让周师叔一点也看不出来,那当然易如反掌。
但那怎么给萧府头上栽赃。
周师叔那话一出,萧母愣了下,赶紧辩解道:“道长怕是误会了,命堂重地,萧家夜晚,都是谁也不能入内,看得很紧的。”
“看得紧,是不让我们靠近;看得更紧的,是你们自己要靠近,”周师叔不给一点面子,冷笑了下,接着道,“你们萧家拿供奉院当什么了?给你们这种世家的龌龊事情擦屁股的吗?”
这是明着骂萧母在命堂里干见不得人的事了。
他这话说得太像那么回事了。
萧母当然不可能知道昨晚命堂里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真信了,以为有什么自己这个主母都不知道事情的发生了,立即怒从心中来,回头质问管家:
“怎么回事?昨晚命堂里有什么东西?”
管家闻言扑通直接跪下了,连连叩头:“不敢,小人不敢!昨晚命堂中真的无人在内啊!”
宁韫玉绕了一圈,看完了所有命灯,走到了周师叔旁边,他当然也听见了刚刚到对话,不置可否,转向萧母:
“周师叔的观影术是天下第一的,从未出过错,昨晚命堂定有事发生——萧夫人还有什么说法吗?”
萧母百口莫辩,憋了半天,才只有一句:“两位大人,这……这恐怕真是误会。”
“昨晚苦心孤诣,今日张口误会,”周师叔说话,从来都是不给一点面子的,他只嗤笑了一声,“难怪昨晚死活也不肯让我们进命堂,怕被我们瞧见你们忙活什么,是吧?”
萧母被质问得有些慌,但是还是强作镇定,赔笑:“两位大人明鉴,萧家绝无这个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萧家到底有没有鬼。”周师叔冷冷道。
宁韫玉转身对跟从他的镇异司校尉,下了命令:“去取封条,先停了命堂。派人值守,自此三日内,非镇异司命令,谁也不许进萧府命堂。”
萧母想起了什么,慌忙:“这,大人,不是,这是不是太……”
宁韫玉淡淡看了萧母一眼,那其实是很轻的一眼,但是后者就是心底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