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中文

第 21 章（第1页）

方东听得入迷，忍不住问：“爷爷，那咱们这位老祖宗最后采到珠了么？上京了么？”

方宗业呷了口茶，示意方东别着急，继续听下去。

方老三艺高人胆大，一个人往大海深处划，起初还能看到一些也得了消息来碰运气的疍民，他和那些疍民在附近的海域里寻了个遍，并没有找到大如鸡蛋的珍珠，于是他继续往深处划，直到身边逐渐看不见人，茫茫大海中只剩他一叶扁舟。

他知道越往海的深处去，才越有可能采到大如鸡蛋的珍珠。

不知道是航行的第几天，清水和食物都消耗殆尽，方老三望着茫茫一片的大海，心里知道，如果他在这片海域找不到那颗珍珠，那这里就将会是埋葬他的坟冢。

想起从出生到现在受到的侮辱和嘲笑，他望着天，不甘地发出怒吼。

都是人，凭什么他生来就比别人低一等？甚至还不如畜生？

所以即使死在这里，他也不愿再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深吸口气，背起篓筐跃入海中，像条游鱼般往海深处的岩壁游，第一次他寻珠未果，于是浮上岸换气，随后又下水，反反复复几十次后，逐渐力竭，他爬上小船，躺在船舱里，绝望地望着天。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由于没有清水，他喉咙里像火一样燃烧，方老三拼尽全力睁开眼，感觉自己浑身滚烫，一摸额头，原来是发起了高烧。

看来是天要亡他。

他浑身脱力，于是又闭上眼，认命地等死，耳边突然惊雷滚滚，随后海面上响起一片噼啪声，方老三感觉脸上有冰凉的液体，睁开眼，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中落下大雨。

他张嘴，喝了个水饱，随后挣扎着起身，大笑起来。

虽然是贱命一条，但他死也要死在海里。

天渐黑了，海面上波涛汹涌，一道闪电划过，他在惊雷中一跃而下，抱着必死的心往岩壁的方向潜行。

海面下已是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岩壁朦朦胧胧的巨影，因为常年与水生活，方老三的眼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因此他在岩壁间的缝隙中捕捉到一丝幽幽蓝光。

等到他想看清的时候，蓝光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他心止不住地怦怦跳，因为这光芒太熟悉了，绝对是珍珠发出的光芒。

既然这珠光能被他肉眼捕捉到，足以想象这颗珍珠有多大，方老三不禁想起说书先生常说的一句话：

真是峰回路转，天无绝人之路！

他停在刚才看见光的地方，耐心地一寸寸寻找，因为这片海域鲜有人至，岩壁上长着丰富的水生植物，且这些植物都十分茂盛，叶片颀长，随着海水的涌动，游鱼和其他生活在岩壁上的贝壳类生物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些水生植物和生物给方老三的寻找带来了不小的难度，直到他这口气憋到极限，也才只翻看了一小片区域。

他浮上水面换气，海面上却已是狂风巨浪，他随着风浪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呛了几口水后才稳住身子。

一抬眼，才发现自己的那艘小船已经被掀翻在浪头中，木桨和锅碗瓢盆散落在海面上，方老三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咬着牙再次潜入水里。

这一次，如果找不到珍珠，就要真的与海同眠了。

方老三下潜到刚才那片区域，发了狠的用刀割着水草，他边割边用手一寸寸挖着岩壁里的洞，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一口气快憋到极限时，他还是没找到能装下鸡蛋大小珍珠的蚌，绝望之时，他忍不住眼眶一热，看来自己真是没有翻身的命，不如就此了断，干干净净的入黄泉，兴许下辈子能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不用再遭这番罪了。

方老三心里的那口气一散，手上的疼痛和身体上的病痛便一起袭来，简直像是疼进了骨头缝，他蜷起身子，随着水流一点点往下落，只希望自己死前能别受太大的罪。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自己受伤的双手在流血，血雾在空中汇成一道细线，正缓缓向上飘。

他望着那道血线，起先脑子里像浆糊一样朦朦胧胧的，只是目光涣散的追寻着那道鲜艳的红色，随后突然像被雷劈过一样，他睁大眼睛，发现那道血线直直地飘向岩壁上的某一处，随后血像是被岩壁吸收了一样，消失了。

方老三挣扎着起来向岩壁的那处游去，凑近看才发现，那一处岩壁里有个拳头大小的洞，他的血像是被洞里的什么东西吸了进去，但里面黑乎乎的，他用刀把旁边的水草割断，眼睛贴上去往里瞧。

有一瞬间，他又看见了那抹蓝色的珠光。

方老三兴奋得忍不住吐了几个泡泡，把手伸进洞里掏，但洞口太小，他手臂不能完全伸进去，掏了几次都没摸到蚌。

好不容易要到手的鸭子，怎么也不能让它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