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徽之静了片刻,终是轻轻应了一声,进了门。
他径入自己屋,案上灯火垂死挣扎着,他便看见了灯火下的漆匣。
垂在身侧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傅徽之静立片刻,方步至案边,抬手开了匣子。
匣中空无一物。
“公子……”白潏露在他身后小声地唤。
傅徽之合上漆匣,道:“没事,你去睡罢。”
“是。”白潏露三步一回头,见傅徽之一直静静站着,叹了一声回屋去了。
白潏露走后,傅徽之转身合了屋门。
他添了灯油,又去寻笔墨纸砚。磨了墨,提笔写信。
写到一半,他又停了笔,怔怔地望着屋门方向。似能透过屋门看见更远的地方。
傅徽之便这样枯坐到了天明。
天光透进窗纸那刻,傅徽之回神,将案上那纸置于灯台上,引了微弱的灯火烧了。而后重新写了封书信折好,藏入怀中。
朝食过后,傅徽之对白潏露说道:“你去言家或燕国公府寻一寻她。若皆不在,可去城外客舍寻。”
白潏露自知道这个“她”是谁,小心问道:“若寻到言娘子,公子可有话要我带给她?”
傅徽之默然片刻,摇了摇头。
白潏露只能先去打听言心莹的下落。
…………
戌时将过,京城门早闭,城外居住的人也各自回了家。
城东槐树林中无闲人。
傅徽之正阖目背靠一株槐树而坐。
约莫二刻后,有杂乱的步声渐近。听声音约有二十余人。
很快那些人便走近了。
傅徽之睁眼看时,黑压压一众人只举了两根火把。
借着火光,他识出了为首之人是庞伯达。
庞伯达今日未蒙面,也换了身衣裳,但傅徽之心里清楚庞伯达便是蓟县外刺杀他们的锦衣人。
庞伯达见到傅徽之也是微微一惊,显然没料到他已先到了。
密信相约。杀人一方往往早到,便如他们一般,会先过来埋伏。而将被杀那一方往往不敢来,来也会迟来。毕竟人皆畏死,难免挣扎彷徨。
傅徽之连白巾都没系,庞伯达便笑着唤他:“傅徽之。”
傅徽之慢慢站起身,道:“庞伯达。”
庞伯达耸眉:“想不到你还能记得我。”顿了顿,又道,“你我最后一回相见该是十余年前在弘文馆?说起来以我祖父官阶,我与仲隐是不能入弘文馆的。还多亏了祖父与你祖父为结义兄弟这层关系,才能得到先帝恩赐。”
见傅徽之并不言语,不欲与他叙旧的样子,庞伯达也不恼,转了话端:“知道我为何教你来此?”
傅徽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着他的话说。“是你们行刺晋王?你让我见了你的脸,便不会让我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