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还要与陛下议事,不便多留,就让你母亲代为照看一段时日。”他垂着头,似抑着些情绪低声道,“娘娘受了这些磨难,吾在前朝却无法替娘娘做些什么,实在愧为人父……”
“父亲快别这么说。”云柔哲回身挽着云母向云父走近一步,“多亏父亲在朝中行事低调清正,恪守君臣之礼,又让云氏全族安分守己,从未被人拿捏错处,女儿在后宫才可安心顺遂,皇上无论如何恩宠亦无后顾之忧。”
云蔚川动容地点了头,转向自己的妻子苏宛笑道,“宛儿,我们的柔儿长大了。”
云夫人亦点点头,云大人迟疑片刻又道,“近日朝中为皇上立后一事暗流涌动,四大世族虽不再有异议,但礼部却一反常态奏议一并早立太子……娘娘在宫中万要当心。”
“多谢父亲提醒,女儿省得。”云柔哲稍一颔首,“父亲快去吧,别迟了议事。”
云蔚川弗一转身,就见君珩正由卓公公掌着伞从雪中走来。
“怎么在风口站着?”他径直走到云柔哲身边,将自己的玄狐大氅摘下来给她披上。
云父云母见状又要跪身行礼,君珩先一步抬手道,“岳丈岳母难得入宫一回,便在殿里一同用膳吧。”
君珩拥着云柔哲入了殿,身后的宫人立刻将流水一般的宴席从御膳房搬进了仪元殿。
但云夫人与贵妃同住仪元殿毕竟不便,故而云柔哲不久便搬回了福宁宫。
谁料皇帝早已命人趁贵妃不住时将宫中上下修缮一番——此刻的福宁宫满铺与圣乾宫相同色调的金丝幔帐,可谓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俨然名副其实的皇后殿宇。
而君珩则复如往昔地一日三餐都在福宁宫用膳,晚上也总要宿在这里陪她。
“皇上待娘娘这样好,我和你父亲很是放心,如今就盼着娘娘明年开春能平安生产。”云夫人抱着暖手炉坐在软榻上,与云柔哲亲呢地聊着体己话。
“对了母亲,乔副将家里可曾到府上提亲?”云柔哲浅笑着看了松萝一眼,她红着脸一抖险些拿不稳手里的点心盘子。
“提了提了,婚期还没定,只等着娘娘诞下皇嗣后再亲自做主。”
“松萝郁雾自小伴我一同长大,到时免不了要向皇上求个恩典,让她们以云氏宗族女的身份出嫁。”云柔哲转头看向喜上眉梢地看着松萝的郁雾,“郁雾若是看上了哪家郎君,可不能藏着掖着,我也一样替你请旨赐婚。”
“奴婢不要嫁人,要一辈子陪着娘娘!”郁雾面上顿然流露些许羞嗔,但却又十分认真。她同云柔哲一样,是个深思熟虑且细腻入微之人。
“母亲你看她……”
殿中正欢声笑语阵阵,贤妃带着宫人步入殿来,荷衣手中装着烤甘薯的锦盒还在冒着热气。
自她名义上失了孩子,君珩便再没出现在镜花宫过,宫中众人也只道皇帝看重的终究是夏家的出身和子嗣,与贤妃的情分本就淡薄。
不过贤妃倒与从前一般乐得自在,刚养好身子就整日往福宁宫跑。
除她以外,便数楚贵嫔和懋美人来得最勤。懋美人自从上次面对毒蝎舍身扑救,便每回都要跟着宫中主位楚贵嫔一齐过来,话里话外热切殷勤,渐渐熟络不少。
“姐姐,听说良妃近日常带着大皇子去圣乾宫呢。”贤妃坐在云夫人方才坐的软垫上,一边剥着甘薯有些漫不经心地提起。
自行宫回来,良妃便很少来探望。且她先前在镜花宫的反应确实令人生疑,只不过当时贵贤二妃与皇帝心照不宣地按下不表罢了。
“晚棠本就是敏感内敛的性子,我若是她也会替大皇子的前路忧心。冬家怕是巴不得以此令她与我们生分,如今还要借陛下的东风才好化解。”
“姐姐可是与皇上商量好了应对之法?”
贤妃眉开眼笑地把甘薯递给云柔哲,就听郁雾掀开门帐通禀:
“两位娘娘,良妃带着大皇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