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并不重要。”
其身手之果决杀伐,我心下赞叹,在他的感染下复又振作,拨云千疮百孔,却还使得。我回以这位熟悉的陌生人莞尔一笑,手中拨云旋转成屏,将嘶吼挡在外界。
“谢你,我叫钟离,你呢。”
他一戟刺穿那野兽的喉管,热血落在我们的对望之间,狂野而美感。他似笑非笑,伴随着豹子垂死的哀嚎,格外的明媚与不羁。
“在下洛桑,幸会。”
谁悲失路
我倏忽之间正了刀尖,将眼前不肯死心的剩余一只溜得团团转,它呜呜咽咽地不断在几近气绝的那只身旁龇牙咧嘴,恐吓我们不前。气若游丝的那只苟延残踹,好不凄惨。
我闻嗅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味,忽然起了兴趣,笑得挑衅。
“洛桑?我没记错的话,洛桑可是西戎才能生长的花种?”
洛桑身躯微微一怔,继而转头轻笑,桃花眼浅浅笑意,使人置身漩涡般的惠风和畅。
“是啊,钟离不也是西戎人么。”
我却厌恶地一皱眉,冷漠至极,连带着声线都凉薄不少。
“我不是西戎人,我生长于中原,追根溯源,也是中原子民。那蛮荒之地,与我有何干系?”
洛桑却不见喜怒,只是眼眸微眯,端着愿闻其详的谦恭。他如此退让包容,倒使我不好意思起来。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略感抱歉地添上一笔。
“我不是那个意思,更不是针对你的意思,只是我的母亲的缘故,我实在难以原谅我的族人。”
洛桑却只是不咸不淡地略一颔首,状似无意的提起我言未尽处的字眼,眼色闪烁明灭,还是化为一句不含情绪的平铺直叙。
“钟离的母亲?”
我义愤填膺,先帝的敲打犹在耳畔,如雨点落在心间,炸开一道道水花,实难将息。
“是的,我的母亲,是族人间接害死的。”
洛桑平淡无痕的面容稍稍沾染惊诧,却澹然须臾,停于翕然,眼眸澄明。
“这是你母亲亲口告诉你的吗?”
我不舒服地瞥向并无波澜,只是寻常的洛桑,按耐住艰涩的语气,克制极了。
“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前,便过世了。”
洛桑若有所悟地挑眉,继而沉思,最后抿唇,轻巧发问。
“那么钟离,是从何得知母亲的死是受族人所迫害而致的呢?”
我微微的不耐,却碍于眼前之人顷刻前的相助,心平气和道。
“自然是先帝告知。我腰间双鱼玉佩乃是两相勘合确认之后无误的,一半是我母亲的遗物,一般则是先帝亲授,一模一样,还会有什么差错?”
洛桑了然般微微点头,却在我孺子可教的目色低垂下生出新的疑问。
“先帝可是瑾国人,瑾国利益核心掌权人,不可能真正与西戎人共情,你如何肯定,他没有半分欺瞒利用之心呢?”
我被他步步紧逼的问话所惹,稍稍不快,深邃的眼眸幽幽泛起冰冷的波光,是危险的信号。
“你什么意思?挑拨离间吗?”
洛桑却只是眼底茫茫大雾升起,轻轻摇头,牵动嘴角。
“不,我只是心疼你,对血脉相连的故土含着痛彻的恨意,又在中原得不到归属感,这样的割裂与矛盾,你就这样背负多年,还登上了高位,我实在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