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柳将军第一面时就知道,柳将军是好人。你赠我的那把弯刀,我爱不释手。可殿下他见我如此爱惜,夜里又将我……”她泣不成声。
恰好一阵夜风掠过,她及腰青丝微散,浮翠流丹,仿佛月里霜娥,瘦弱娇嫩的身体裹在狐毛大氅里不住地轻颤。
柳如是酒好似醒了,又好似更醉了,他怔怔地上前,眸光含水,道:“我会保护你,让你在我身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江月见心中一跳,倏然抽离角色,狐疑道,她演技有那么好吗?他竟情深至此?
“可柳将军要怎么保护我?我先前想留在将军的商队,借机自己出逃,将军都不允……”她哀怨道。
柳如是摆手,长叹道:“我彼时不知你苦楚,如今悔不当初。流光……我该怎么做?”
江月见沁满泪光的眼睛深深望向他,问:“柳将军真的愿意帮我吗?”
“当真。”
“那我求殿下放我再去商队玩几日。之后,商队出发前往京城,我便混在商队中离开,可否?”
柳如是的眼神清明了些许,他皱了眉,绿袍被灌满了风,寒意四起。他一手摊开,一手握拳捶打掌心,纠结不已。
“柳将军,是流光痴心妄想了……”她当即转身要走。
“不!”
柳如是忽然大步迈向她,竟径直拉着她的手,要将她搂入怀中,眼中挣扎苦痛,半侧脸上的伤口也在夜色下忽明忽暗。
江月见咬唇,既不愿入他怀抱,又不肯轻易错过动摇他的机会。
正为难之时,忽听得廊外脚步纷至沓来,有人朗声高呼:“——流光,流光……”正是溯风与定山的声音。
柳如是霎时松了手,而江月见也得以喘息,收回手来,嫌恶地后退了两步。
不过几息间,已有一道威压的身影行至亭前。
来人立在枯梅投下的阴影里,玄色织金锦袍被夜风鼓动,骨节分明的手掌攥住腰间玉佩,青筋凸起。而定山与溯风二人护在他身侧,晦暗不明地望向庭中独处的他们。
谢徵玄下颌线绷得极紧,偏生眉眼沉静如封冻的墨玉,眉骨压下,那粒朱砂痣凝结着嗜血的锋芒。
“流光——”他嘴角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既像讥诮又似暴戾,冷硬与锋芒皆裹在月白夜色里,一触即发。
“过来。”
江月见咬唇提裙,悄悄望向柳如是一眼,对上眼神后,她才低头,小步行至谢徵玄身前。
“殿下……”
谢徵玄瞥过她方才从柳如是怀中挣脱的手,眸光冷冽,道:“怎么在这?”
江月见心道,这不是我们的计划吗?她还想问他,怎么突然出现打乱她计划?
还未开口,柳如是已阔步行来,笑道:“大人,方才何慈来找我说,家中有事,不便再伺候流光姑娘。我恰与姑娘谈论此事。”
江月见眨了眨眼,点头道:“正是。殿下吃完酒了吗?要回去休息吗?”
溯风不满道:“席早散了,殿下回房看不见你,找了半天了。”
“是柳某的不是。大人,夜寒,柳某送大人与姑娘回房。”
谢徵玄食指轻抬,威压的眼睫轻蔑地扫过他,“柳大人管好自己的事,便足矣。”
“至于她——”谢徴玄的眸中淬着寒芒,“该我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