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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回 旧梦新愁(第5页)

“放你娘的狗臭屁!”旁边那个满脸横肉,身量颇高的汉子再也忍不住,跳着脚骂将起来,声音粗嘎难听:“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几时欺负老弱妇孺了?”

“哦?”云璟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佛才看清他的模样,又夸张地指了指身后的柳巧巧和自己带伤的腿,拖长了语调道:“原来这位壮士……眼神儿不大好使?此地站着的,难道不是一位病弱妇人,和跛了脚的在下?你们方才气势汹汹闯进来,不是想行那禽兽之事?难道是我听错了,你们是想给娘亲她老人家磕头请安,问候康健,顺便再送上几两银子,好让她老人家抓药治病?”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挤兑得那高汉面皮发紧。

“我……我呸!”高汉子被他一番话绕得舌头打结,“老子是要……是要……”他本想说“是要快活”,但被云璟先前那番话堵着,竟说不出口,仿佛一承认,就坐实了那“龟孙子”的名头。

刀疤脸见同伴吃瘪,阴着脸道:“小子,少跟我们来这套!识相的就滚开,否则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连你这小瘸子一起收拾了!”

云璟闻言,非但不惧,反而仰头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心狠手辣?几位‘英雄好汉’对付一对病妇瘸汉,这叫心狠手辣?这分明是鼠辈行径,猪狗不如!你们瞧瞧自己那模样,贼眉鼠眼,歪瓜裂枣,走在街上怕是狗见了都得绕道走,也敢自称‘手辣’?我看是‘手脏’吧?专会捡那软柿子捏,连做个恶人都做得这般没出息,没胆色,当真是丢尽了咱们这扬州地界上所有恶人的脸面!”

他这一通话,把几个泼皮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那个先前被骂作“龟孙子”的矮胖子本就怒火中烧,此刻更是被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肥短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云璟的鼻尖上:“你放屁!你放屁!”旁边那个尖嘴猴腮,身形瘦小的泼皮也跟着跳脚,脸红脖子粗地嚷道:“我们大哥可是这地面上有名有号的好汉!”

“好汉?”云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敢问是哪路的好汉?是梁山泊的好汉,还是瓦岗寨的好汉?在下孤陋寡闻,倒从未听说过有甚么好汉会钻进这等荒郊野岭的破土地庙里,来欺负一个妇人!莫非你们这‘好汉’的名头,是自封的不成?还是说,你们‘好汉’就是比谁更不要脸皮,哪个更擅长欺软怕硬?若是这样,那在下今日可真是开了眼界!恭喜诸位,恭喜诸位!你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响当当的大‘好汉’!在下佩服!佩服之至!”

刀疤脸怒道:“放屁!我们是好汉,自然……自然有我们好汉的道理!”他想说些场面话撑住面子,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是原来还有道理?”云璟故作好奇地追问道,步步紧逼,“是何等高深的道理?不妨说来与在下听听,也好让在下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莫非是那‘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的道理?还是那‘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不为’的道理?亦或者是那‘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哦不,是‘三个无赖汉,夜半鬼来唤’的道理?”

他这番话,夹枪带棒,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捅。

偏生又东拉西扯,引经据典,把几个本就不甚灵光的泼皮绕得是头昏脑胀,如坠五里雾中。

他们只觉得这瘸腿小子嘴巴忒毒,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比指着鼻子骂娘还要恶毒难听百倍,让他们胸中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想辩驳却又找不到话头,当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那矮胖泼皮被绕糊涂了,对着刀疤脸道:“大哥,他说我们是龟孙子!”

刀疤脸正被云璟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听同伴这么一喊,想也不想便怒吼道:“你才是龟孙子!老子什么时候承认了?”

矮胖泼皮一愣:“大哥,你骂我?”

“我骂他!”刀疤脸气急败坏地指着云璟。

云璟摊手道:“他骂你呢,与我何干?你们自家兄弟,骂来骂去,倒是热闹。莫非这就是你们‘好汉’之间的切口?真是别开生面。”

“胡说!谁跟他自家兄弟!”那满脸横肉的高汉也反应过来,转头瞪着矮胖子,“蠢货!猪脑子!被这小子耍了!”

矮胖子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好小子,你敢消遣你家爷爷!”

刀疤脸的脸色已然铁青一片,他虽是个混迹市井、不入流的地痞泼皮,多少也要些脸子。

如今当着兄弟们的跟前被好一番戏耍奚落,这面皮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云璟那条伤腿,狞笑道:“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不过……哼哼,老子倒要看看,等会儿你的骨头,是不是也跟你这张臭嘴一样硬!”

他转向同伙,厉声道:“兄弟们,莫跟这小杂种废话了!先打断他另外一条腿,看他还怎么嚣张!等收拾了他,再来好好‘疼爱’他娘!”

几个泼皮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闻言如奉纶音,摩拳擦掌,目露凶光,一步步朝着云璟逼近。

横肉汉子更是狞笑着掰了掰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的响声。

那为首的泼皮朝着地上“呸”地唾了一口浓痰,刀疤随之一抖,恶狠狠地道:“卸了这酸丁的两条胳膊,看他还敢不敢再饶舌!”他一声唿哨,身后四五个泼皮无赖齐声发喊,脸上带着狞笑,便如几条饿狼般扑将上来。

这破庙本就不大,几人脚步杂沓,卷起地上厚厚一层尘土,霎时间便将云璟围在核心。

当先的是一个脸上长着瘌痢头的汉子,砂锅大的拳头挟着风声,直捣云璟面门。

其余几人也是不慢分毫,有的伸手抓他衣领,有的阴险地往他下三路踢去,显是打架的老手,配合默契,务求一上来就让他失去反抗之力。

云璟又惊又怒,连退两步,背心已抵住冰冷的泥塑神像,退无可退。

他在青楼流连,虽也曾呼朋引伴,打过几次欺压良善、争风吃醋的架,可大多仗着云家的名头和银子,打些不敢还手之人罢了。

论起拳脚,却哪里是这些常年厮混、打架斗殴如同家常便饭的地痞流氓的对手?

眼看那瘌痢头一记恶狠狠的直拳已近在咫尺,拳风呼啸,带着一股污浊的汗臭,云璟心中一凉,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盘旋不去:“完了……阿娘……阿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便在此时,一直呆立在旁,双目空洞,仿若泥塑木雕的柳巧巧,竟是毫无征兆地猛然动了。

她身形微晃,竟是直挺挺地,迎着那瘌痢头凶猛的拳头就撞了过去!

瘌痢头的拳头堪堪递到,离云璟面门不过尺许,眼看就要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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