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再打一个哈欠:“八哥,你都窝家里多久了?四哥、十三弟、十四弟回来了,约好了明天晚上去四哥家里聚一聚。你可不能不去。”
“八哥为什么不去?”胤禵来了兴趣,停下吸水烟枪的动作,看向三个哥哥。
炮仗胤俄嚷嚷:“还不是老十三临走折腾的档案一事,老十三那个机灵鬼儿,将有关太子和八哥的案卷档案都找了出来,太子和八哥打擂台,太子毕竟是太子,八哥被汗阿玛好一顿臭骂,下头的门人被折腾掉一大半儿,气得躺了几个月。”
胤禵:“……”咳咳咳。四哥和老十三折腾的事情害了八哥,胤禵小小的尴尬。
屋子里暂时的安静。可胤禵一琢磨,心气儿也不顺了,不甘地问:“汗阿玛没有骂太子?”
“要是骂了太子,我们也不会这样郁闷。”胤俄烦恼地给自己的烟袋锅子添加烟叶:“汗阿玛说八哥管着刑部,没有管好。得嘞,全是八哥的错儿。八哥最近情绪低落,一直不大愿意出门儿。”
“那怎么能行?”胤禵一皱眉,抬眼看向萎靡的八哥。“八哥,你该出门就出门。那些档案都是过去的老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着!”猛不丁胤禟一拍大腿,愤怒道:“就是这么回事儿。那大都是五年前、十年前的老案子,怎么算也算不到八哥头上。但是汗阿玛偏要说八哥管着刑部面上光,里子一塌糊涂。”
咳咳咳。
胤禵也觉得,八哥之前将刑部管的,太面上光了,光可鉴人了,鉴到自己了不是?当然,他性子再直也知道这话不能说。
“八哥,你也别多想。汗阿玛还要你管着刑部,这就是认可了您的能力。你看我,我这一回来,老十三一个不会算乘法口诀的,去了户部。我去了工部。嘿!我们汗阿玛啊,谁知道他怎么安排的那?”
胤俄接口:“这话儿对。我们汗阿玛管着兄弟们,是谁擅长做什么,他偏不要这个人去做。”吸一口烟,吐了一口云雾,眯着眼睛享受又幸福地道:“幸亏我们几个,有四哥安排了差事。八哥本来在理藩院好好的,被汗阿玛几次折腾的,嘿,掉进刑部的旋涡里头了。”
“说起来这个事情……”胤禟有了精神,下来罗汉床,自己穿靴子,振振有词:“我总觉得,汗阿玛当初要八哥管广善库,就是钓鱼那。将八哥从理藩院调出来,嘿,当时我们还一心嫉妒八哥。”
胤俄嘿嘿笑,拿眼睛瞅着胤禵:“十四弟,是不是汗阿玛这次又钓鱼老十三?”
胤禵一愣。倒是胤禩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老十三不会算术,但是呀,他有歪才。你们且等着看。”
“嘿!我就不信了!”胤禟站起来,一脸的不信邪:“人都说户部好,哪里知道工部的好?十四弟你在工部好好干。工部不比户部差。工部什么样子,进了工部才知道!”
“这倒也是。”胤俄放下烟枪,下来罗汉床穿靴子:“四哥管着的工部,如今那真是鲤鱼跳龙门了。”
“谁要我们四哥有点石成金的手那。”胤禩又颓丧了,猛吸烟枪,一圈又一圈烟雾吐出来。
胤禟看不惯了,吐糟道:“八哥,你赶紧地起来,去洗漱沐浴,否则你这一身烟味儿,八嫂又不给你抱闺女。”
提起来闺女,胤禩顾不得他的烦恼三千了,忙不迭地放下烟枪爬下来罗汉床,一边穿靴子一边抱怨:“你们八嫂就是拧巴,喝醉了不能抱闺女,吸烟了不能抱闺女,我为了闺女,还要天天熏香变成香喷喷的。”
胤禵也放下烟枪下来罗汉床穿靴子,无语道:“八哥你就尽情甜蜜地抱怨吧。等小侄女长大了,要嫁人了,你想抱怨也抱怨不上了。”
“嗷!”胤禩嘶吼一嗓子,捂着胸口,无法承受那份痛苦:“我闺女要是嫁人了,我一定跟着去。不行,我要我闺女不嫁人,将来家里招女婿上门。”说着话,五官都扭曲了。
几个弟弟都笑话他。胤禟道:“你看四哥那么多闺女,还想要闺女。四哥就不怕将来送闺女出嫁的痛苦,天天盼着四嫂这一胎是闺女那。”
胤禵无奈道:“你们不知道四哥得知四嫂再次有孕的显摆,和我们说,这一胎,一定是闺女。下雨淋也淋到闺女了。”
胤俄挥挥手嚷嚷:“那能一样吗?四哥是喜欢闺女。八哥就这么一个闺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胤禩听着更难过了,伤心道:“我和你们八嫂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能不疼着吗?我一想想她一天天长大,长大了就嫁人,我的一颗心啊,疼的能去哭孝陵。”说着话,五官扭曲变形。
“先开花再结果。八嫂的下一胎是阿哥,八哥你娶了儿媳妇就能缓过来了这股劲了。”胤禵大大咧咧的穿披风。“对了,还忘记了一件正经事。老十三抛出来的鱼饵,八哥你到底咬不咬鱼钩?”
“我能不咬吗?我不咬钩,三哥等着咬钩那。”胤禩说着话,脸上带出来怒色:“我们的四哥就喜欢这样的阳谋,你明知道他在祸水东引,偏偏你不得不接着。”
“也不能说是祸水东引。”胤禟皱眉道:“看管关押的人,是四哥原来的手下鄂尔泰,四哥能监守自盗吗?”
“九哥这话对。”胤禵立即接上,胤禟要是不第一个开口,他反而不好给四哥辩白。“这次幸亏是四哥忍住了。四哥要是没忍住如此诱惑,这就是上了汗阿玛的套儿了。四哥恼怒太子的算计,将鱼饵抛出来给我们,也是我们占便宜了。”
“很是。很是。”胤俄重重点头,不认同地看着八哥:“八哥,你有时候就是想的太悲观太消极。四哥抛出来鱼饵,你要不接着,就不接着。怎么能说四哥祸水东引?拿住了……就是拿住太子的一个大把柄,多好的事情?”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不和你们说。”胤禩自己知道,他这两辈子的怨气了,习惯了抱怨,改不了了。
胤禩送三个弟弟离开,自己去书房快速洗漱沐浴,折腾的自己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着急地迈着大步来到后院的正院,果然正院里灯火亮着,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的。
胤禩还没进来,就听到一屋子的笑声,其中福晋的声音最大最响亮。
他进来一看,一眼看见福晋怀里的那个大红襁褓,襁褓里的白胖小娃娃,和行礼的众人点头叫“起”,几步走到福晋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闺女。
小娃娃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目光好奇地追着八福晋手里的拨浪鼓,时不时的笑一声儿,手脚一起舞动。八爷的一颗心软成一汪春水。
“吃奶了吗?”八爷抬手要戳戳脸蛋儿,没舍得,改为握握女儿的小胖手,放在手心里,感受这香香软软的一小团儿的重量。
八福晋一身素净的棉旗袍,素净的盘头发钗指甲套等等都没佩戴,整个人看着却是比以往彩绣辉煌的打扮更为亮丽,眉眼带笑,绵绵慈母心洋溢周身,眼里心里只有怀里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