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肃在半道将天禄放下。
临下车前,沉玉听见裴肃叮嘱天禄,路上别耽搁,速去速回之类的。
看着天禄麻溜儿地跳下马车,沉玉不禁好奇地问,“这大晚上的,你让他去办什么事儿啊?”
裴肃睨了沉玉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沉玉抿嘴,心里把裴肃骂了一通,然后歪在厢壁上眯起了眼。
折腾了半宿,她这会儿是真有些困了,又懒懒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现在才来担心我会把你卖了,是不是晚了点?”裴肃轻笑。
沉玉也懒得理他。
等到了那处隐蔽小院,裴肃把她在屋里安顿好以后,方才仔细叮嘱道,“明日一早你随我进宫,见了陛下,若是他问起,你就说自己是在侯府外面等了一晚上的。”
沉玉点头,对裴肃这般安排毫无异议。
裴肃见她竟难道乖巧听话,不免好奇地问,“说说看,今儿若是没有遇着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歇了脚,然后明儿一早来找老夫人……”
沉玉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
“想把我娘也拉下水?”裴肃明知故问。
沉玉涨红了脸,“我不会让老夫人为难的,若是老夫人不赞同我进宫,我绝对不会不听劝的。”
“那就只能嫁了?”隐在暗处的裴肃没有让沉玉发现他嘴角扬起的笑意。
沉玉抬头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若我真敢嫁,宇文煦他敢娶吗?”
见裴肃不说话,沉玉这才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人,将权术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我看着这么像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吗?又或者说,宋家在朝中,真的这般举足轻重了不成?”
裴肃闻言一愣,隐在暗处的目光越发的深幽了几分。
真不愧……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姑娘!
狭小的屋子里没有掌灯,四下只浮流着几缕如烟般的月色。
沉玉实在看不清裴肃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之前也说过,宋宜贞连见一见世子爷都不够格,那我又怎么够格和亲去北齐?宋家不过是你们在棋盘上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有人想要他冲锋或者送死,那就肯定有人希望他按兵不动。”
沉玉只是私心在赌,裴肃在这件事上,和她的初衷并非对立。
“赶紧睡,寅时三刻我让亭松来接你。”
这是……同意带她进宫了?
沉玉一愣,见裴肃转身要走,她便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衣袖。
“等等。”她心里存了好多事想要问他,可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挑着紧要地问道,“宋宜贞和世子爷的婚事……你知道吗?”
“知道。”裴肃毫无隐瞒。
沉玉心下一震,“世子爷怎么会突然……”
“他把宋宜贞当成你了。”裴肃继续言简意赅。
沉玉微怔,觉得裴肃这会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利索爽快的让人看不懂。
谁知裴肃很快又接了一句话。
“不过你放心,宋宜贞和刘聿淙的婚事已经过了明路,燕国公府现在是骑虎难下,刘聿淙就算想要反悔,这婚事也落不到你头上了。”
沉玉是真听不出裴肃口吻中那陌生又古怪的酸气,只当他这是在暗讽自己别妄想去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