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又不是傻子,虽然她总是在嘻嘻哈哈地跟他开玩笑,但是从进门那刻开始,她就把歉疚写在脸上了,像是做错了事等他惩戒的小狗,若他真的要求她做什么,她肯定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那副样子也实在令他不忍苛责。
“可是……!”
崔蘅向前走了一步,面前只打开一条缝的门被彻底关上了,崔蘅拉着门尝试扯了几下,这人居然从里面把门锁住了!
崔蘅愣半天,慢慢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她走在路上,忽然轻笑一声:“笨蛋……”
卢凌风曾经不止一次骂过崔蘅,说她警惕性差,在他一个大男人身边时总是大大咧咧没自觉。但其实她只有在卢凌风身边时才会这样,崔蘅见识过的恶劣的男性很多,不管是假装不知情,还是故意占便宜,面对女孩子时,一个比一个精明,甚至更有得了便宜卖乖的。唯有卢凌风不会如此,他向来光明磊落,不管面对何人,都如此。
唉,像她这种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奸臣,最喜欢这种人了。
第二天宵禁之后,崔蘅才从卢凌风家里离开,值岗的金吾卫虽然都不敢说什么,一个个却都睁大眼睛,他们纯洁的小脑瓜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在另外一个男人家里过夜。但是这件事的两个当事人好像都十分坦荡,卢凌风甚至招了两个人来,为崔蘅推轮椅,嘱咐他们好好将崔右丞送回府中。
因上次行动中崔蘅是金吾卫的监督官,金吾卫对她还存着恭敬之心,毕竟她可是天子钦点的人,不管心里服不服,面上都得服的。
卢凌风见她离开,也出了门,他要去寻费鸡师,看病的事宜早不宜迟,若崔璋真不行了,崔蘅天天女扮男装骗文武百官,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于是前一晚醉倒在长安县尉的寓所的费鸡师被一阵大力晃醒了之后,就看到了床边双眼放光盯着他的卢凌风。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费鸡师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还没爬到当中,费鸡师顿时火了:“卢凌风!你有病?!天还没亮,你叫我做甚!”
卢凌风也不生气,语气兴奋道:“快起来,你的富贵来了。”
“富贵?什么富贵?我现在能吃上鸡喝上酒就是富贵了!”
卢凌风轻笑一声:“你如果能救了今天这个人,别说喝酒吃鸡,就是日日宴席,也吃得起。”
费鸡师顿时来了兴趣:“哦?是谁?”
他想了一下,忽然睁大眼睛:“不会是你大舅哥吧!”
卢凌风被噎了一下,皱眉道:“是崔右丞,但是你不要胡说。”
苏无名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然笑了一声:“上次他帮了卢将军,卢将军这是想还人情?”
卢凌风道:“非也,单纯因为他值得救。”
“哦?你对此人评价挺高嘛,不会是因为爱屋及乌吧?据我所知,此人虽年少,手段却雷霆狠辣,连自己的父兄都不放过,朝中上下对他都十分忌惮。”
卢凌风冷哼一声:“苏无名,你少在那阴阳怪气。你可以去查一查,崔璋到底是不是个好官。他来长安之前的事且不说,只说他查抄的那些,哪个不是贪官,又污蔑了哪一个?他的父兄鱼肉百姓欺压良善,如何不能查?怎可因他能力强就恶意揣测。”
苏无名急忙摆摆手:“卢将军误会了,更何况,不论如何,救人一命都是大功,该救,该救!”
费鸡师听着也觉得颇感兴趣:“这么说,此人确实年少有为啊。不错不错,说不定真是我老费的富贵来了!”
崔璋近来身体情况越发不好了,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就连崔蘅昨夜彻夜未归这件事都不知道。所以当卢凌风带着人上门时,是崔蘅戴着面纱将他们引入内室。
费鸡师在崔璋腕上搭脉一摸,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崔蘅在一旁看着,紧张得不得了——以往请的大夫刚开始也都是如此神色,都不给个痛快的准话,到底是否能治,只说调养,结果调养着调养着,就调养成这样了。她几乎把手里的帕子绞成个麻花,就怕费鸡师说出同以前那些大夫一样的话。
费鸡师把脉许久,又为他换只手继续把了一会儿,才松口气道:“崔右丞竟然病重如此,还在娘胎时就体虚,后又被喂毒,虽然后来停了,但是体内余毒未清,又身体羸弱。时间长了,就没救了。不过现在还好,还不算晚,有一线生机。”
崔蘅听他竟然将崔璋的情况说得八九不离十,又听说有一线生机,瞬间激动起来,她马上朝费鸡师行一大礼:“还请神医尽力救治,不论什么药材,花多少钱,只要能救他,都在所不惜。”
卢凌风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焦急,崔蘅从未说过以前的事,但是他们兄妹二人身上竟然都有毒,怎么看都不像拥有幸福童年的人:“老费,既然能救,便快开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