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在轻轻的碰撞中发出脆响。
在洗完最后一双筷子,将洗碗布拧干盖在水龙头上晾干的高嘉宇,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餐桌前,江尹一低着头在看手机。
这个时候了,他今晚应该不会出去了吧?
就在高嘉宇擦干手上的水迹,关上灯准备出去时,背靠在座位上,半晌没动的江尹一,突然抬起头来,“诶,高嘉宇——”
“怎么了?”
“之前带你混的那个人,你还有他联系方式吗?”江尹一手肘横在椅背上,回身问他——网上披露的那些关于傅乘光的新闻,小的不痛不痒,大的无根无据,他想拿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对付傅乘光,根本不可能,他只能自己去深挖点东西出来。
要查不干净的东西,只能回去那个不干净的圈子。
江尹一这身份,是不能用了。他之前在武汉,虽然没混到大名鼎鼎的程度,但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不过大都不算深交,认个脸而已,他现在染个头,换个着装风格,已经差不多算是改头换面了。现在,他只差一个能把他这个‘新人’带进圈子里的人。他刚刚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人,才想到了之前把高嘉宇这个学生拉下水的‘大哥’。
被问懵了的高嘉宇,隔了好久才开口,“有,不过,他最近好像不在武汉。”
“不急。有空你帮我他一声,能不能带你一个朋友也‘见见世面’就行。”江尹一说完,扶着桌沿起身。他今晚确实不准备再出门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行动了。
高嘉宇看着江尹一从面前走过,没忍住,叫住了他,“哥——”
正举起双臂打算伸个懒腰的江尹一回头看他。
“你是打算干什么吗?”高嘉宇不是傻子。江尹一之前第一次来他家,就是遇到麻烦了。现在消失了那么久,忽然出现在他家后,还更改了晚上出门的作息,染了头发,摆明了是——
江尹一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嗤笑,“是遇到了点麻烦,我现在正在解决呢。”
高嘉宇不假思索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不上学?”
“我放假了。”高嘉宇盯着他的眼睛,一点怯都不露,“放了三天。”
江尹一对高嘉宇的印象就是乖,乖的只要说谎话,就神色踌躇,现在与他对视片刻,见他一点也没有回避自己的视线,就相信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习惯了被江尹一回绝的高嘉宇,直到江尹一进入房间,才反应过来这次他是接受了似的,弯了一弯唇角——虽然他心里清楚,江尹一会让他帮忙,多半是真的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麻烦。
……
身着一身灰色休闲装的男人,戴着咖色的墨镜,从高档的休闲会所里走了出来。
在他出来前的三分钟才开过来的车,车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穿笔挺西装的人。看他走近,为他拉开车门,在他坐进去后,才跟着坐了进去。
看着这辆车从面前开走,站在立交桥上的江尹一,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刚上车的那个男人,是傅乘光的‘手套’之一。他之前还在跟傅乘光玩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好几面。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他跟傅乘光玩牌,这个男人走进来,在傅乘光耳边说,事情办完了,地拿到了。当时他没说具体什么事,是同样在牌局里的姚诗承接了一句:开发区的那块地,他们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拿到,指望着上面征收后,拿笔款子翻身,你倒好,硬抓着他们的脖子,逼他们吐出来了。
这男人在旁边,也穿着今天的灰色休闲装,笑眯眯的,不愿意过多参与似的,躬身说了句,你们玩,就出去了。
江尹一对他的笑脸和他递给傅乘光的沾着血的合同书,印象特别深。但他跟他知道的傅乘光的其他几个‘手套’一样,出行谨慎,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靠近都难,那就更别提调查了。
如今眼见着夕阳西下,一天下来都毫无所获,江尹一怎么能够不叹气。
站在他身旁的高嘉宇,也跟着江尹一跑了一天了。他虽然不清楚江尹一具体在干什么,但还是愿意跟着。现在看江尹一一脸难掩的失望,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他正想开口,江尹一突然睁开眼,反手抓住他的袖子。
夕阳下,偏着头的江尹一就这么以一种极认真的神情看着他。
高嘉宇按在栏杆上的手,都忍不住收紧了。
“你说你要帮我是吧?”这些人不好下手,那就换个好下手的。姚诗承他们一帮人,哪个对傅乘光不是知根知底呢?
他对这帮人也比较了解,现在又有高嘉宇这个他们都没见过的生面孔,值得一试。
江尹一抓着高嘉宇的袖子扯了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