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团团棉花那般,没了劲儿。
刹那间,周琬就明承了。
接连见面的几次中,他就知晓傅羡好极会掩盖自己,就算是偶尔的走神也会叫人察觉不到她的想法,眼下的她却全然不似往常,只是是随意寻了个借口。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
傅羡好沉默了下,眸光看向紧阖的门扉,道:“殿下来了。”
第60章第60章
淡漠中夹杂着微许茫然的话语将落,门扉被人从外推开,傅羡好微抬眼帘,看向已然换了身衣裳的萧瑾承。
眸光相接,明明隔着弥漫四下的茶香云霭,可不知为何,她仍旧清楚地看清了那道幽邃眼眸中的翻涌。
沉默须臾,傅羡好微垂眼眸,不紧不慢地随着傅恺等人起身,福身行礼。
端庄恭谦的身影落入眼眸,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却尤为的刺眼,刺得叫人眼眸生疼,萧瑾承紧紧地盯着那道倩影,微微沉下的眼神中染上了微许难以察觉的冷峻。
微风拂入,吹响了静止桌案上的油纸,扬起的油纸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泛着清香的桂花糕。
轻盈剔透的沙沙声溢入耳中,宛似清晨时分敲响的锣鼓。
萧瑾承不是没见过没人哭。
周帝妃嫔众多,各妃嫔为了争夺那些缥缈的宠爱,常常使出各种手段。有些女人,会哭得梨花带雨;有些女人,则会哭得歇斯底里。
萧瑾承自小在深宫中,早已见惯了她们把眼泪当做利器。
然而,傅羡好则不同。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是不吵不闹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每一道哽咽,都带动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进而让别在发间的玉坠轻摇慢摆。如果不是萧瑾承一直注视着她的脑袋,观察着她的神色,绝不可能察觉。
这种无声的、静默的哭泣,无限地放大了她的委屈和悲伤,萧瑾承心里一动,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心里悄然升起。
他忽地升起一股烦躁。
而烦躁的根源,就在眼前。
萧瑾承蹙起眉头,语气有些僵硬:“忘记告诉妹妹了,刚刚宫人说落月宫没有墨水了,我就让人将松炭磨成粉,兑了些水。”
“妹妹若是用不习惯,那就不用写了。”
傅羡好本已觉得必定要在萧瑾承面前丢脸了,没想到竟听到萧瑾承这样说,她猛地抬头,呆呆地望着他,似是没听懂萧瑾承的话。
傅羡好:“什么?”
萧瑾承:“……”
一直蓄在眼眶中倔强地不肯滴落的泪水,这一瞬却因她猛的抬头,“刷得”一下,在绯红的脸庞滑落,流出两道湿痕。
偏偏,她太过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
萧瑾承定定地看着她流到腮边的泪水,心里越发怪异,他漠然地别开眼,道:“这墨不好,用这等墨水必然写不出好字,妹妹若是想请教,只好等下次了。”
傅羡好缓了好一阵,才听懂了他的话,她好奇地去瞧案上砚台里的墨水。
以前她用的墨水,色质均匀,浓稠相宜,细细品来,甚至还有淡淡的清香。
而眼前的墨水,粉质不均,定眼看去,甚至水和墨粉已经有了离析的趋势。
“原来,墨水竟可以用碳粉和水兑制而成。”傅羡好有些惊叹,在以前,笔墨纸砚均是由太学夫子下发的。此外,周帝和皇后也经常会派人给她送很多东西。
是以,她除了会写字之外,关于文房四宝,她一概不知。
萧瑾承见她如此讶异,水润的眼睛忽闪忽闪,透着灵动而艳丽的微光,双颊红扑扑的,一副醉酒的模样,他心里不屑地轻哼一声。
萧瑾承虽是东宫储君,却和傅羡好以及那些娇养在深宫的皇子公主不同。
这三年在漠北,吃野菜、喝雪水、做利剑……行军在外,多有不便,这些事情多到数不胜数,萧瑾承本可以仗着自己身份尊贵,避免这些事情。
然而,他却躬先士卒,与普通士兵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即使是上战场,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也与士兵同在,共同御敌。
这三年下来,他深入士兵之间,深入百姓之中,吸收了原先作为皇子绝不可能学到的东西。
他不屑和傅羡好解释,本想就此闭嘴不言,却突然看到傅羡好开始提笔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