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咒我死?”裴太太瞪大了眼睛,声音因为愤怒和虚弱而变得尖锐,她狠狠地瞪着姜宁,眼中满是恨意,仿佛姜宁就是那罪大恶极之人。
“哪是我咒你?”姜宁也提高了声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不是你在一心求死吗?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用自己的病、自己的苦去逼迫裴垣回来,可您却全然不顾这样做的后果,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
说着,姜宁就起了身,整了整衣裳,看着裴太太,语气变得严肃且冰冷:“好言不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我今日与裴太太您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您要是还要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到最后赔掉的可就不止您一人了,还有您那两个懂事又孝顺的儿子!”
说完,姜宁给裴晅递了个眼神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外走去,只留下裴太太两眼发直地坐在炕头上发愣。
裴晅见状,赶忙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在那堆满积雪的院子里站定。
还没等裴晅开口说话,姜宁便主动解释起来,她看着裴晅,目光里透着真诚与关切:“刚才我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母亲她现在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有些魔怔了,我也是实在没辙,这才试着给她下了剂猛药,想让她清醒清醒,明白其中的利害。”
裴晅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涩,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姜宁微微皱起眉头,环顾了一下这破败的院子,接着说道:“你们不能继续住在这儿了。你瞧瞧这房子,又破又漏风的,大冬天的,屋里的炕烧得也不热乎,一点儿都不暖和。你们再这样住下去,莫说你母亲那病弱的身子,就是你,只怕也扛不了太久了。”
说话间,姜宁的目光落在了裴晅身上那件明显小了一圈的棉衣上,袖口和手肘的地方都有棉絮露了出来,若不是因此,这件棉衣只怕也会被裴晅当掉吧?
她就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棉衣,眼中满是怜惜。
姜宁眉头紧皱,一脸疑惑与焦急地看着裴晅,忍不住问道:“你哥哥先前不是给你们准备了住处吗?那地方怎么也比这儿强上许多吧?你们为什么不住过去?”
裴晅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微微低下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回答道:“母亲她……与哥哥赌气,说什么也不肯住过去,而且她也不愿花哥哥托人送回来的钱,觉得要是用了那些钱,就好像是向哥哥认输了一样。”
“这不是胡闹吗?”姜宁不免皱了眉,没想裴太太的脾性还不如个孩子,“之前的事不提了,但你母亲现在病得这么严重,最要紧的就是能好好养病,得找个安稳舒适的地方住着才行,你可不能再纵容她了。”
裴晅咬了咬嘴唇,脸上满是委屈与无助,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母亲的脾气执拗,他劝了多次也根本没用呀。
姜宁看着裴晅那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她抬眼望向这破败的院子,心里思索着对策,片刻后说道:“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你们再搬去其他地方也不合适,时间上也来不及了。不如搬回北二胡同去吧?也方便沈太医帮你母亲瞧病。”
说着,姜宁从怀里掏出一袋钱,塞到裴晅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晅,你拿着这钱,去雇个车,然后赶紧回屋里把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搬去北二胡同。”
“你现在也不小了,是家中的男子汉了,该你做抉择的时候,你就应该勇敢地把这副担子挑起来呀。你母亲现在糊涂,你可得清醒着,不能眼睁睁看着情况变得越来越糟。”姜宁便劝着裴晅。
裴晅握着那袋钱,只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阿宁姐姐,谢谢你!你对我们家真好,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劝劝母亲,尽快搬过去。”
听了裴晅那懂事又坚定的回话,姜宁的脸上这才有了笑。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一直在院子里不停跺脚的杜鹃、杜衡和青松往回走。
待他们一行人出了院子,一直在马车上守着的小春瞧见了,赶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姜宁跟前,一脸关切地问道:“姜姑娘,你们这一趟可还顺利呀?没出什么岔子吧?”
姜宁看着小春那紧张的模样,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拿出一个银锞子来,递到小春面前:“我这儿还有件事儿要麻烦你,你留下帮裴晅雇辆车,再帮着他们搬去北二胡同。”
小春听到这话,先是往回缩了缩。
但看着姜宁手里的那个银锞子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犹豫。
可他终究是敌不过那银锞子的诱惑,将昨日被打的事都抛之脑后。
“我这就去办!”他从姜宁手里接过银锞子,转身就朝着街巷那头跑去,边跑边吆喝着找车去了,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姜宁微微舒了口气,今日这趟总算没白来。
“我们也回去吧!还得让青竹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他们母子住。”姜宁就和杜衡说着,登上了马车。
*
待她回到北二胡同,刚进院子,沈太太便急匆匆地寻了过来。
沈太太一脸嗔怪,跺了跺脚说道:“你说说,这种天气你怎么还出了门呀?我过来寻你,在这院里左等右等,都没见你人影。”
“我去找裴太太了。”姜宁一边拍打着身上沾着的些许雪花,一边回应着。
裴太太若是真听了劝搬过来,今天这事儿总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现在就同沈太太实话实说。
沈太太一听姜宁提起裴太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着白眼道:“还管她干什么呀?我之前那是真心怜惜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想着能帮就帮衬一下,可倒好,人家根本就不领情,还对咱恶语相向呢。我可再没那闲心了,可不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了。”
说着,她还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