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一晚睡得不好,入睡难,梦也多,晨起头痛,再看到施宁的照片,只觉得顶着肠胃的恶心。
他明明应该是开心的。
小姑娘过得快乐,不就是他最初放手的理由,可又为什么会想如果。
如果当初把人留下了,又会怎样?
哪怕被她恨着,人在身边,是不是也好过现在,他看着刺目的照片,还有她身旁那个男生看她时,灼灼如火的目光。
可到底也只是想想。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去拨动她现如今平静快乐的生活,更何况,北青市人浮事躁,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他终究是不想她搅入这摊浑水中。
2018年的年晚,临近一月底,城市里才多少开始有些节日的气氛。
灯笼、窗贴,喜气洋洋。
谈艳玲来烟斋找过一次陆临意。
新年是坐下来筹备两家婚事最恰当的时机,虽说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坐下来一起聊聊,是男方的礼貌。
陆临意手持着一只握杯,坐在书房的躺椅上,原本为了许岸安装的照明灯被全部拆卸,依旧是红烛照影,影影绰绰。
安静的坐着,不言不语。
谈艳玲本也不算话多的人,耐着性子的劝,也不过就那几句话。
“既然当初做了决定,就别再犹豫,如果现在拒绝了庞家,你爸爸很难做的。”
陆临意不应,她也不恼,柔声说着,“我见过蕤轩,很可爱的小姑娘,年纪小,也漂亮,她记得你,小时候跟在你后面喊过临意哥哥,你们俩试一试,若是实在不行,也不强求,但不能就这么封闭着自己。”
烟斋静,又暗,这博古架上的东西在夜里看的就不分明。
可陆临意还是看见了那只碗。
汝窑天青釉碗。
当初小姑娘抱着拿来,磕的鲜血淋漓的古件。
她说过,赵光远说她像那只碗,才会让她来送。
现在迎着昏暗的烛光,碗盏上的裂隙全然不见,天青色被红烛映着,像个通体圆润的漂亮瓷器。
当真像她。
平和无害,温润水条,接触了才能看到骨子里倔强的裂隙。
密密麻麻,交织堆叠,坚强顽固。
陆临意突然把头偏过去看向谈艳玲。
他的母亲还是那副精致的、温柔的、细腻的模样,好像那几年歇斯底里为了父亲几欲自尽的不是她。
“你明明是恨他的,他难做,你不是应该畅快才对。”
“临意,”谈艳玲看着早已经无法被她掌控,甚至可能她从未掌控过得儿子,轻声说道:“夫妻一体,我既然选择了你父亲,不论他与我如何,我都会站在他那边,这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你若是娶了蕤轩,她也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我劝你和小姑娘分手,也是因为那个丫头性子太硬,金刚则折,革刚则裂,这个圈子不适合这样的姑娘。”
他的母亲倒是会识人,旁人只觉得许岸性子柔好相于,她却能看到她骨子里的倔。
只是他被蒙蔽。
竟然信了他母亲的话术,信了那些她后悔厌弃的自我遗失,信了她和许岸或许会是一种人。
更信了她说,若是把许岸留在身边,她会悔恨一辈子的假想。
许岸从来都和她不同。
他和他的父亲也不同。
这段感情,从来都不应该结束于一场假想。
若当真有一天终结,也必然应该是小姑娘亲自告诉他,我倦了累了,不爱你了,那他也应该给她扶力。
祝她扶摇直上,祝她天高鸟飞。
第56章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