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再喊一声恶心的称呼,当面吐给你看。”
顾沛脸上五颜六色,前头被人搀扶,醉得路都走不稳的河间王忽道:“松手。”
顾沛本能地一撒手,“殿下,卑职没碰夫人……谢六娘子。”
河间王原来是吩咐搀扶他的两个内侍松手。
他转身走回几步,隔七八步距离,远远地打量片刻,问谢明裳:
“你身边伺候的两个女使怎么未跟随进宫。”
他身上酒气浓烈,宫宴上的美酒也不知被喝下去了还是全洒在衣裳上,混杂在春末夏初的暮风和热气里,顺着风势弥漫四处。
谢明裳从清晨起整天没吃喝,被刺鼻酒气一激,空空的肠胃顿时翻江倒海。
她捂着口鼻,往避风处退开半步,面色发了白。
下一刻,捂住口鼻的衣袖忽地被拉扯开,萧挽风站在她面前,借着天边的晚霞余晖映照凑近,于近处打量她胭脂也遮掩不住的泛白的面色。
“哪处不舒服?”
谢明裳:“……呕!”
宫道边一阵短暂的混乱。
谢明裳蹲在树边吐了一场,吐不出什么,全是早晨喝下的药汤,满嘴苦涩余味。耳边听萧挽风吩咐下去:
“找冯喜,弄辆马车来。”
马车弄来容易,但宫门口还得步行过去。
谢明裳捂着口鼻,慢腾腾地挪步子。
她这些日子在宫里早
晚拿药当饭吃,正经饭食反倒用得少,肠胃其实不怎么好。
为了今日这场“走个过场”的宫宴,从早晨到傍晚没进食,人虚得很。
刚才跟着顾沛走出没十步,眼前就开始一阵阵的发黑。
她走得慢,河间王在前方走得也慢。行出两三步,人停下,站在原处等她挪。
如此走出十七八步,萧挽风开口问顾沛:“她的药酒在何处。喝一杯再出宫。”
顾沛麻利地翻找包袱,打开葫芦木塞双手奉上。萧挽风也不去寻酒杯,直接把葫芦递来嘴边。
清香略苦的药酒气味弥漫开来,冲散了刺鼻混杂的烈酒气息。
谢明裳抿了口药酒,其实没有什么大用,主要是饿的。但熟悉滋味的微辣的药酒滚下喉咙,五脏内府传来暖融融的熨帖感觉,兴许是心里慰藉?她感觉舒坦多了。
萧挽风近身喂药酒,身上的酒气没引发她吐第二场。
就在她歇息时,宫门边不知为何引发一阵轻微骚动。有个亲卫急匆匆跑近,瞥了眼树下坐着的谢明裳,欲言又止,只道:“殿下,武定门外堵了。”
萧挽风把酒葫芦递给顾沛,示意来人近前说话。亲卫附耳低语几句,后退两步:
“……总之,两边在武定门外见面便扭打起来。杜家父子哪是对手?三两下被打破了头,血流满脸,连家也不回,入宫告状去了。许多人在武定门外看热闹。”
谢明裳慢腾腾地擦拭着嘴角。有人在宫门外揍了杜家?姓杜的朝臣可不多,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杜家父子被人堵住宫门外暴揍,打破了头?……爹爹来了?
谢明裳没什么同情心地想,那可真活该。
萧挽风把酒葫芦递给顾沛:“两边无意撞上,还是一方刻意堵人?”
亲卫也说不上来。
搀扶萧挽风出宫的其中一名年轻内宦忽地开口道:“奴婢知道一些。”
萧挽风看他一眼。年轻内宦上前两步,附耳低语:
“谢公今早上就来啦。长跪在武定门外,说听闻女儿病了,要求见圣上。但明眼人都知圣上不会召见他。谢公自己也知道,却一直不走,直等到杜家父子吃完宴席出宫……殿下,武定门不方便,换个门出宫为好。”
低语几句毕,谦恭地退下。
萧挽风淡漠道:“小公公看着眼熟,似乎御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