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临上马车前,他还是和沈光庭透了个底:“去岁回洛阳,我母亲送来了两个丫鬟,我只留在书房里伺候笔墨,并未收用。”
沈光庭看他一眼:“不必和我说的,玉娘她就是随口一问,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
裴瑕道:“现下不懂,迟早会懂的。等她懂了,若为此而烦忧,有劳光庭兄替她解惑,叫她放心。”
沈光庭摸了摸鼻子,轻轻噢了声。
心里却是十分满意,还算这裴守真识趣,没有做出叫妹妹伤心的事。
虽说世家儿郎房里有一两个伺候的婢女很正常,但人总是护短的,沈光庭自然盼着这未来妹婿的房里清清静静,若是能和妹妹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再好不过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转眼沈玉娇已经十三岁,白嫩小脸虽还挂着些婴儿肥,但已褪去孩童的稚气,身形也愈发窈窕纤细。
这一年年初,她来了癸水。
一早醒来发现浑身难受,雪白亵裤还染了血,她吓得脸都白了,以为自己身患怪病,命不久矣。
李氏和新进门的嫂子徐氏闻讯赶来,皆笑着安慰她:“你不会死。来癸水说明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们耐心地教她如何用月事带,如何保养身体,经期应当做什么,不应做什么。
沈玉娇边喝着红糖煮鸡蛋,边认真听着。
原来流血了,就长成大人了。
她本想在信里和裴瑕分享她长大的好消息,但母亲和嫂子都说这是件隐晦羞耻的事,不可张扬。
她问为什么。
母亲拧着眉:“一天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教你的道理,你听着便是。”
沈玉娇:“……”
好吧。
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问题太多了些。
每次脑子里有怪想法,跑去问父亲母亲和兄嫂,不是换来他们的教训,便是换来他们的语塞。
看来以后还是少问多听吧。
三月里,春暖花开,裴瑕来长安参加春闱。
他天资聪颖,文采斐然,毫无疑问金榜题名,被皇帝钦点为新科状元郎——
十八岁,亦是大梁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打马游街那日,他一袭红袍,头戴双翅乌纱帽,垂带簪花,身披宫锦。
身形挺拔地高坐白马,面如冠玉,薄唇如朱,拂袖间,几乎揽下整个长安春日的灼灼风流。
宽敞的御街乌泱泱一片,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
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往他身上丢帕子、香囊、瓜果、鲜花,脸上满是倾慕与激动。
沈玉娇坐在沿街茶楼,倚窗往外看,眉眼间也难掩欢喜:“看啊,她们都在喊守真阿兄的名字呢!”
“还有那么多香囊、帕子,哎呀,早知有这么多,就该让他带个大口袋,定能装满一整个口袋。”
婢子疑惑:“裴郎君要那么多香囊帕子作甚?”
何况,裴郎君生性好洁,怎会用那些来历不明的帕子香囊。
沈玉娇答道:“装满一口袋可以拿出去卖呀,或是分给府中下人们用,总比这样落在地上浪费了强。”
左右婢子们:“……”
娘子未开情窍,不知吃醋也就罢了。
但这勤俭持家的技能点是否用错了地方?
婢子们纷纷望天,不知自家不解风情的小娘子到底何时才能长大。
而裴瑕已经打马行至她的窗台下。
沈玉娇激动起来:“守真阿兄过来了,他好像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