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光有些熟悉,更多的却是陌生感。
似乎是很多年前,他见过师尊拾起一截细长的枯枝给他演示过这一剑,那时师尊满眼怀念,带着几不可闻的哀叹对他说:“这一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人使过了。”
那一剑的剑式并不难,难在领悟其中剑意,后来师尊也将这一剑教给过师妹,可惜的是,就算以师妹这般天资和领悟力,时至今日也没有能够掌握这一剑。
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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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即将淡去前,林初心里这般想着,还好,还好没有让师妹跟来这里。
…………
涿光眼前的天地几乎被火焰崩裂摧毁。
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坍塌,仿佛她自己的肉。体也随着可怕的神之意志逐渐消融瓦解。
深红色的祭品服已经被火焰烧出不知多少个血洞,右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令她几乎握不住少食剑。
逝水剑所有剑式已经穷尽,天地万物在火焰明光的照耀下几乎无阴影可以遁走,她此前掌握的术法在神力面前不过蚍蜉撼树。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徒劳。
全身传来几乎被碾碎一般的疼痛,失力的瞬间,涿光似乎又听见了融泽不屑的哼笑:“一只虫子,徒劳之举。”
少食剑的剑锋再度因“虫子”
二字发出清鸣。
涿光用剑尖支撑着艰难起身,心头似有一瞬明悟。
她低声笑了起来,脸颊上干枯的血迹随着低笑带来一丝痛痒:“虫子……对,我是虫子。”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先前始终无法掌握逝水剑法最后一式剑意之真谛的原因。
在今日之前,她从未真正沦为“虫子”。
少时,她身而为影,却也有过短暂的走入阳光之下的机会,严娘教她安身立命的本领,皇城内外的一切经历塑造了她百折不挠的秉性,是以无论过往再艰难,她也始终有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底气。
成为了言珏的“蝉蜕”,她也从未真正觉得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在言氏隐姓埋名十年,她没有一日忘记过自己要解除蝉蜕术,重获自由的心。
就算是意外被扣上了“魔头”的身份,她也没有就此泄气,埋怨自己为何命途如此坎坷,而是顺势而为,甚至还有一瞬的庆幸,自己未来能变得如此强大,强到放眼十四州无人能敌的境地。
无论境遇如何糟糕,她都将自己当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而非虫子。
可逝水剑法的最后一式,名为蜉蝣天地。
不感受一次这样螳臂当车的渺小,不在神明的压迫下。体悟过被视作“虫子”的感受,又怎能掌握蜉蝣天地的真意。@
少食剑发出激响,属于融泽的火焰竟被她的剑气所吸引,汇聚而去,灵焰与火焰相激,碰撞出奇诡的色彩。
涿光只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小,在无垠天地间,只是一只朝生暮死的微末小虫。
可她所面对的,则是日月天地的无常变幻。
剑锋缓缓上抬,起初,剑气平和而微弱。
微弱到融泽甚至并未将其放在眼里,只是以再寻常不过的一掌将少食剑包裹,企图用神之火焰来融化这柄刚直难驯的剑。
可渐渐地,这渺小到如同尘埃的剑气似是卷起了风,风自天地间而来,并不强势,却足够持久,未曾有一刻停歇,剑气不断劈斩着火焰,以最微小的姿态,将磅礴到足以遮天蔽日的火焰搅碎。
天地、沧海、日月、人神。
天地神明
太过浩大,
而她只不过是一只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