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片刻,涿光眼神一厉,引得两个男人都正色起来。
“两日后许青缨就要随同西京使团一起回京,各方势力已经暗流涌动,此行必不会顺利,我们得做好准备。”
这件事却是到了裴暄陌生的领域,他先是点头,而后小声问道:“准备什么?”
涿光留给他一个极深的眼神。
直到三人分头散开时,裴暄也没等到她的回答。
还是离去前的苏枕流扫了他一眼,冷淡道:“准备杀人。”
裴暄一凛,待到空洞中只剩他一人时,他才苦笑起来。
穿越至此十余年,他还是无法彻底习惯这个杀人如切菜的世界。
…………
天色高爽,自学宫远眺向西,一片平坦开阔。
西京使团的车架仪仗已在学宫外整装待发,旗帜高扬。
许青缨轻勾起车帘,透过马车车窗向学宫回望一眼。
使团的车架仪仗之中,她与晋王的车架最为华贵,清正日光洒落在车架雪青色的顶上,让许青缨有些不敢直视这一切。
马车周围站满了随行护卫,许青缨却无端觉得,身前身后皆是空空荡荡。
山城城门外,无数学子相送至此。
他们之中许多其实并不认识许青缨,有些术门学子同她相识的,也了解不算太深。
但他们也清楚,自此一别,这位同砚就将远赴西京,接受属于崇安帝姬光荣而残酷的命运了。
这种强烈的命运感推动着他们前来相送。
许青缨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枕流。
这么多年,他的模样都没怎么变过,周身气质却大变。
昔日锦衣华服天真烂漫的小公子,如今也能露出这般深沉幽冷的眼神。
许青缨还看到了涿光。
在学宫看到涿光的第一眼,许青缨就认出了她。
她那双倔强的、冷厉的、与深宫格格不入的眼,只要看到一次,就很难忘记。
许青缨相信,涿光也同样。
她们并未相认,甚至未曾多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同保守着当年的秘密。
童年玩伴还是有些默契在的。
他们一定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可他们都没有来阻止。
许青缨感激他们二人由始至终的沉默。
昨日,她已经看到皇朝并七国共同发出的檄文,声讨逆党种种悖逆行径,檄文中特地点明逆党的一条罪责,便是参与谋害帝子,并将谋害帝子的罪责扣到已故的明将军身上。
檄文一出,天下哗然。
世人只在意帝子被害究竟是谁所为,只在意这封檄文是不是七国将对逆党有所动作的征兆,无人知晓许青缨攥着那封檄文,几乎要落下泪来。
如同母亲的姓名一样。
万瓦新霜白,一窗朝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