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恩对管事的处置很满意,连连点头。
“好,你去招呼他吧,我去问父亲。”
孙将军对张老汉反常的举动,颇为好奇。左右眼下正是难得的太平年岁,他正好有清闲功夫,于是叫长子,把张老汉带进来。
“乡下人老实,你别吓着他。银子,让管事准备吧。”
孙承恩出去筹措款项,弟弟帮父亲上完药后,服侍着在稍微暖和些的厢房见客。
张老汉即便穷,也穷得有精神。高高瘦瘦的个子,老树皮般粗糙的皮肤,笑起来总令人感觉不自然。
因为他平日里,是乡民们的主心骨,不苟言笑。年纪一大,就忘了该如何微笑。
“给将军、小少爷请安。”
他待要跪下去,动作拉扯着浆洗到有些干硬的粗布衣服,哗啦啦地响。孙承运早跑过去阻止,请他在椅子上坐好。
“不用这样。请喝茶吧。”
张老汉抿一抿起泡的嘴角,没有接孙承运放在案上的茶杯。
“我是粗鄙的人,糟蹋府上的好茶叶、细致瓷器,这是罪过。何况,又是来借贷的。”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过后,把一张薄薄的宣纸,从里头掏出来。
“请将军明察。我们不是没脸没皮的人。一千两是借的,年底收了粮食上来,就如数奉还。”
孙承运看了眼父亲的眼色,把那张契约,接在手里,然后呈给父亲。
孙将军打开一看,被震撼到,半天说不出回话。
满满一张纸,大大小小,印了得有上百个指印。借条上面只有几个字,简单表达了,借贷数额、归还日期。
他见惯了死人,一闻就知道,这不是朱砂印,而是血指印。
这么多人,都迫切地,需要借钱。。。。。。
“张大哥,你们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说出来,我才能帮你们,想辙解决啊。”
“不,将军。您肯借,咱们就是感恩戴德了。县令老爷说,随便我们去哪里告。去京城告御状都无妨。他不怕。”
“岂有此理!你细细地说,不要畏缩!别说皇上,他,我就整治得了!一个县令而已!”
张老汉在孙将军的反复催促和鼓励下,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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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龙王爷赏脸,雨水调和,多打了点麦子。按往年,麦子应该变贱了。但也不知怎的,价,反而涨上去了。咱们都说,这下,能过个富足年了。结果卖粮的时候,县太爷派人来收,还是按,过去五年里最低的价。我领着男丁们去理论,被衙役打了。”
老头儿把袖子高高撸起,给孙将军父子,看胳膊上的鞭痕。好几个月过去,疤痕还是触目惊心的惨烈,可见当时,伤得深重。
“当时乡里一合计:不怕官,就怕管。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咱们斗不过的,算了吧。就按衙门定的价,卖了。把正月对付过去,开春要种地。因为他们全给买走了,家家户户都没留下种子,只好按惯例,去地主家,或是粮店里赊借。。。。。。”
“好啦!你不必再往下说,我都能猜到!这群黑了心的,把麦子价格,又给哄抬上去了,是不是!你们这下,赊不起了!”
“不错,就是将军说的这样。”
孙思克叫小儿子先领张老汉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