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枸櫞除了跟你說,還有跟誰提及此事嗎?」
「跟她家裡人也說了,但他們都很可靠,不會散布出去的。毓心也……不會知道,除非她母親告訴她。」
「龔雲昭不會說的。」繆壽春低嘆道,「她能在妹妹家棲居,全憑孩子的父親是同生會得意弟子。她妹夫是個心高氣傲的郎君,眼裡容不得一粒微塵。他如果知道毓心是龔雲昭和寧孤生偷情生下的孩子,那孤兒寡母就要流落街頭了。」
趙晗青抹乾淚痕,總算平靜了些。「老師也是為了毓心,才一直對?s?此守口如瓶?」
「是啊。」
「那老師為什麼要跟枸櫞姐姐說實話?」
繆壽春長嘆一聲,低頭道:「畢竟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今天寧孤生是個一文不值的敗類,生前死後都遭世人唾罵。做這樣一個人的孩子,當然一點好處也沒有。但萬一毓心想知道呢?等她長大了,懂事了,不怕閒人的流言蜚語時,可能會想知道生身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真相,也許對她百害而無一利,但她有權知道。我不曉得自己還有幾年可活,恐怕等不到親口回答她的那一天——但你可以,溫枸櫞也可以。你們可以替她保守這個秘密,等她準備好的時候,再告訴她。」
趙晗青挽著老人的手臂,答道:「一定的。只是老師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怎麼了?」
「不要再說你跟毓心沒有關係了……」趙晗青話一出口,眼淚又回來了,「我在無度門這一年多里,感觸最深的就是……所謂親人,與血緣無關。就算為人父母,也能下手謀害親生兒女。我的父親對我,不也是不管不顧嗎?老師與我沒有親,而我嫁給溫葶藶之後,身邊也都是跟我毫無血緣的人。可偏偏就是跟你們一起時,我才覺得是跟親人在一起。只有你們在,我才覺得是回到家裡。毓心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你們感情之深,就算是龔雲昭也難以匹敵,又怎麼可能不值一提?就算老師能割捨,難道毓心就能徹底忘記最疼愛自己的爺爺嗎?你覺得自己無權將她的身世帶進墳墓,又憑什麼覺得你有權將自己從她命中抹除?」
繆壽春握著她的手,感慨萬分。「我早聽說無度門有個伶牙俐齒的紀莫邀,想必你跟他偷師了?」他的眼裡閃著晶瑩。
趙晗青破涕為笑——「無度門口才了得的人,遠不止邀哥哥一個。老師,不如我給你熬些粥水,再慢慢跟你說吧。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還接生了呢?」
「這麼厲害啊?我都還沒教過你,你就無師自通了?」
「哪裡,我也是要看著別人來學,一個人可做不來。」她在爐灶間穿梭,「怎麼才這點米菜……同生會就是這樣孝敬老人家的嗎?等下繆泰愚回來,我可要罵他。」
「甚好。你一來,他們不敢不改善飯食。我一副老骨頭倒是無所謂,什麼粗茶淡飯都能過日。可你這麼年輕,還在長身體,千萬不能餓著。」
醫館陳舊而僻靜,而一老一少的談笑聲不絕於耳。
濃郁的草藥香中,終於有了一絲人情的氣息。
(本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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