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眉開眼笑,垂手恭聲:「公子,是少夫人來了。」
二人說話聲低低,在宴上並不顯眼。
沈硯漫不經心端坐在案後,只見賀鳴主僕二人竊竊私語,賀鳴溫潤眉眼彎彎,似是迫不及待要離席而去。
酒意上涌,賀鳴滿臉通紅,忽而又遭同伴取樂,賀鳴臉上越發紅潤,連連拱手作揖。
沈硯不動聲色抬眸:「……狀元郎可是有事?」
猝不及防聽見自己的名字,賀鳴忙忙起身,自案後走出。一身石青色團花紋長袍,長身玉立。
宴上各處懸著燈籠,錦繡盈眸,笙歌悅耳。
他步履翩躚,至御前下拜。
許是醉倒在劍南春下,又或是宴上融洽,賀鳴跪在下首,如實道:「回陛下,並無大事,只是臣的家人上京來尋臣,如今就在別苑外。臣懇求陛下恩典,准臣提前回府。」
……家人。
自斟壺提在手上,沈硯垂眼往下首的賀鳴望去。
宋瀚遠等人上京,沈硯自然是早早收到暗衛的密信。宋令枝對自己避之不及,自然不可能為了賀鳴守在瓊林苑外。
沈硯眼眸淡淡,烏沉視線波瀾不驚,一瞬不瞬落在賀鳴身上。
宴上禮停樂止,舞姬無聲退下,滿座悄然無聲,眾人視線追隨沈硯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賀鳴身上。
萬籟俱寂,滿耳雨聲。
醉意霎時從身上褪去,賀鳴陡然從酒中驚醒,僵直著身子跪在下首。
窗外雨聲淅瀝,沈硯落在身上的視線沉沉,如芒在背。
他又一次想起金鑾殿那一日。
那日沈硯也是這般看著自己。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汗流浹背,冷意遍及四肢,賀鳴低垂著眼眸,拱手告罪:「陛下,臣酒後一時失言,還望陛下……」
沈硯不以為然:「愛卿言重了。」他揮袖,「……准。」
賀鳴眼睛染上笑意:「謝陛下。」
雨霧縹緲,空中水霧縈繞,新科進士簇擁著賀鳴往瓊林苑外走去。
笑聲絲絲縷縷想起,伴著雨聲傳來。
「是賀夫人來了罷,賀兄果真是好福氣。」
「聽聞江南女子溫婉親和,想必賀夫人也是如此,賀兄如今高中,也算是雙喜臨門了,改日定要請客。」
賀鳴連連拱手:「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行人漸行漸遠。
沈硯眼底漆黑冷冽,自斟壺握在手心,遲遲不曾鬆開。一雙黑眸詭譎多變,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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