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掩一日一日地熬着,而今油尽灯枯,昏沉躺在榻上,面色如雪,气息微弱。
英娘本在榻前哭,遽然?止了,站起?来,怔怔往门?外奔去。
姜掩自是了解她,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去,忙唤住,哑着声道:“别喊她来,好歹叫我去得安生些,她来了必然?要哭,我见了只怕要生出?不舍……平添怨恨罢了……”
英娘扶着门?又?哭起?来,哭了一阵儿,回头质问:“那怎么不为她想想?你如今要死了,她却?不知道,等她好了,出?来了,满心欢喜地找她的先生,到哪里找?你的坟茔前?那时她再哭,你便忍心听了?”
姜掩双目涣散,张了张唇,说不出?话。
英娘擦着泪跑了出?去。
湛君猛地停住脚,盯着门?槛,眼睛眨了下?,泪便落下?来。
“快啊!”英娘出?声催促,拽着她要往里进。
“不……我不要!”她大?声喊,甩脱了英娘的手,抱住头往后退了两步,蹲下?了身子,泪水汹涌。
那道门?仿佛是生死的界限,迈过去就是万劫不复。
先生怎么会死?怎么会呢?
她定然?是在做梦。
“醒来……快醒来!”她抽噎着,念出?了声。
“湛君你快啊!别、别……”英娘哭嚎起?来,“别来不及!”
湛君捧住脸,跪地大?哭。
姜掩于神?识飘忽之间,听见湛君的声音在讲话。
一声声地唤,先生,先生……
就是在这?一声声的呼唤里,那血淋淋的婴孩,慢慢地长大?,变成?乖巧的小童,变作窈窕的少女,如今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芳华暗换。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孩子,一般在他眼里长大?。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活得太久了。
姜掩恍惚地想。
呼唤声未停,姜掩回了神?,想说话,没?有力气。
仆从依时送来参汤,湛君接过,颤抖着,一勺一勺喂给姜掩。
姜掩也竭力地咽。
参汤吊起?一口气。
元衍也得了信,带着两个孩子赶来,进了屋子,在离卧榻极远的地方站定了,不敢上前,两个孩子要过去,也叫他拉住了。
湛君的浓重的悲伤只容得下?她自己,再多也不过一个行将就木的姜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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