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黛玉入宫,见过大公主之后,林棠更肯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不是对未来的夫婿极满意,怎么会别人一说到他,大公主就脸红?
大公主可并不是一味轻薄造作的性子,脸红可以作假,但她眼睛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是装不出来的。
龙椅上坐着的是一个有人味的皇帝,从比坐着一个冰冷无情,眼中只有皇权和利益的皇帝更让人安心。
从凤藻宫出来,去长宁宫之前,谢皇后暗示林棠,她可以找机会上折,请皇上尊冯太妃为太后,北静郡王府和谢家会立刻响应。
身为皇帝生母,只因非是嫡母,按祖制,在嫡太后驾崩之前,冯太妃只能被尊位太妃,仍以妃妾礼服侍嫡太后,住在长宁宫偏殿里。待嫡太后驾崩,皇帝生母方能被尊为太后。
前年上皇离世后,林棠揣度皇上心意,曾暗示礼部上折,加尊冯太妃为贵太妃,因太后仍在世,也就仅止于此了。
现在皇太后业已离世一年,国孝也已过去,皇上一定会提出尊冯太妃为太后之事。
毕竟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
这个事实又让林棠踏实了许多。
可到了冯太妃殿中,林棠并没提谢皇后对她的暗示,冯太妃却叹:“什么尊位不尊位的,不过都是虚名儿。棠丫头,你心里若还敬我,就去劝劝皇上,多少大事还未平,我的事就先放一放罢。”
她笑道:“多少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二年?”
林棠坐在冯太妃身边,笑道:“我自然极敬娘娘,只是这话您定亲自和陛下说过了不止一次,陛下连您的话都不听,我可怎么劝呢?好娘娘,您就当疼我些儿,别让我去劝陛下了。这也是陛下的一片孝心呐。”
冯太妃却脾气上来了,气道:“你们都不敢得罪他,拿话儿敷衍我,我都知道!”
林棠忙站起来,赔笑道:“臣身为人臣,听陛下之命行事是臣的本分,您因这个生臣的气,臣不敢辩。只是为父母者尽心抚育教养子女,子女长大成才,有了本事,再竭力孝顺回报父母,乃是天地之理,人伦大义。臣不敢与天家相较,可想来天下父母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臣与臣妹自是比不得陛下万一,也想尽力孝顺父亲,宁可自己累些,也愿让父亲长乐无忧,父亲哪日多咳嗽了两声,臣与臣妹都要紧张半日,恨不能以身相替。父亲见了臣与臣妹忙碌,也时时挂在心上,每隔一两日必要见上一面才安心。陛下身为天子,坐拥四海,自然更想孝顺娘娘,娘娘的心自然也是为陛下好,怕陛下事多麻烦。只是按照祖宗礼法,您本便该加尊皇太后尊位了,若陛下连礼法所规定的孝顺都做不成,心中该是如何自苦自恨?便是天下人见了,又该有那起小人谣诼,竟说陛下不孝。臣不是为了怕陛下责罚所以劝娘娘,只是身为人女,体察陛下身为人子之孝心,也感怀娘娘为人母的慈心,才劝娘娘答应陛下。”
冯太妃听了一叹:“是我糊涂了。”
林棠忙笑道:“不是娘娘糊涂,是娘娘关心则乱,一时没想起来罢了。便是臣不说,过不了几日,娘娘也就转过来了。”
见林棠和林黛玉都在地下恭敬垂首而立,冯太妃拍拍身边的坐垫,说:“都过来坐,不许站着了!你两个丫头真是,我一句抱怨的话,怎么就把你们吓得这样儿?我就那么吓人了?”
林黛玉笑道:“娘娘并不是和我生气,我本没想起来。可姐姐站起来是为了劝娘娘,我是做妹子的,也不好坐着,所以也起来了。”
林棠忙笑说:“娘娘看这丫头,又推到我身上,都成我的错儿了?”
从冯太妃处安然出来,林黛玉不禁说:“太妃娘娘也威严日重了。”
明知道姐姐没法儿劝动皇上,还难为人。
林棠低声笑道:“威严再重,也比那不讲理的人好。太妃娘娘不过是舍不得难为皇后娘娘和公主们,也不好直接和陛下生气,让宫外的人笑话,知道陛下一向信重我,不过是借我对陛下表个态度罢了。”
林黛玉仍是叹:“姐姐的身份真是好也不好。怎么在朝廷里忙得喝口茶都没空儿,到了宫里还成了受夹板气的人?”
林棠笑道:“还在宫里呢,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快收住。你呀,也别替我不平了。你细想想,就知道在我这个位置上,虽然难免受些闲气,可好处却更多。天下又哪里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美事儿呢?比方这次,虽然挨了一两句说,从长远看,都不算什么。”
得知林棠劝动了冯太妃,皇上大喜,在凤藻宫和谢皇后极夸半日,说:“可惜朕暂时没什么赏她的,都攒着罢。攒着赏她个大的。”
她不是想把新式纺织机交给她的女官?若那薛宝钗确实有真本事,朝中女侯爵女尚书都有了,多封一个女制造女郎中也不算什么。
还有玉丫头提的开办各省女医院的事,其实认真要办,也是好处更多。
谢皇后便凑趣笑问:“她都已经是侯爵了,皇上还要赏她什么?”
这再往上升,爵位可不多了。
皇上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