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地捕捉到嘈杂中的一丝清亮。
樊姿咂咂嘴,脸蛋上浮着两团酡红,“我不喝、牛奶。”
段远越微微皱起眉,看向她时又不自觉放缓脸色。
“你说什么,樊姿。”他问。
“不要走,”她脸上露出些许苦涩,散发遮住她大半张脸,依稀可见其间眉眼,“留下来,我们……”
后面的话语掩在纷杂中,他没听清。
他侧耳去听,耳边却只有她略微混乱的呼吸声。
再看向她,她醉得不成样子,衬衫领口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色细链,链条下方坠着什么东西,藏在心口处。
樊姿越睡越往下,几乎要撞到扶手上。
他伸手,正好托住她的脸颊。
发丝在掌心摩擦,有一些痒,指尖触即柔软的唇缘,清浅的呼吸一同扑洒在他指侧,痒意更明显了。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比他先一步退离。
樊姿醒了,但还是醉酒的状态,“你干什么?”
她懵懂地仰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我……”他忽然卡壳。
“闷骚男……”她笑了一下,眯起眼睛。
“我没……”
樊姿打断他,“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喝醉了的她更像段远越印象中的樊姿。
“是你先要离开的。”他出言,语气在樊姿看来是质问。
樊姿清醒了一些,将腹中七零八落的话语吞下去,回得不痛不痒:“我回来了啊,你也回来了。”
换而言之,他们都不曾离开,互相不能怪罪对方的任何。
这话听起来像为自己开脱。
但当年的事,已经不能分出谁对谁错了。
没等段远越开口,她就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摇晃着丢下一句“去趟洗手间”,脱离了他们逐渐冷却的气氛。
门打开的瞬间,灌进来的风让她得以喘息。
这个季节的风绝对说不上凉爽,反而是黏腻,还有些许湿热沉缓,仿佛随时会下一场雷阵雨似的。
樊姿从洗手间出来,身上已经沁了发黏的薄汗,她在盥洗台前反复冲了几遍手,对着镜子打理头发的间隙,又止不住地走神。
少年的眼泪还历历在目,和镜子上沾上的水珠一块落下。
他的失意、狼狈,微末之间的苦苦挣扎,就像那滴水一样,掉到水池里再也看不见——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尤有泪痕。
樊姿抬手抹镜子,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负手擦过脸颊,一片湿。
不经意的失态让她陷入短暂的停滞,随后,她擦干净眼泪,状若无事地走出洗手间。
门边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段远越单手插兜,背着她看走廊尽头半开的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