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毕竟是战马,都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
尤其是这匹马,它是跟着杨二郎在战场上厮杀的坐骑,勇猛无敌。
“拦住它,快拦住那畜牲!”
马奔着人堆就飞奔而去,士兵们挥舞着鞭子在身后追,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慌乱四散。
征兵处毕竟都是些还没入伍的百姓,慌乱中互相推搡,尖叫声不绝于耳,有体格小的,甚至被挤倒在地,又被不知多少只脚踩过。
眼看马就要冲垮临时的募兵棚,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了出去,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独臂拽着缰绳,粗粝的嗓子发出声音:“吁——”
那受惊的战马,竟然在原地转了两圈儿,忽然就听话般地停了下来。
此时,身后追着的士兵才气喘吁吁追上来。
“这位——”
那士兵一抬眼看见他的脸,也是一惊,但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维持着镇定问:“这位壮士,敢问壮士姓名?”
那人用一只独眼往下扫了扫,道:“杨二。”
……
宫中,楚烬的御书房只点了个昏暗的油灯。
新晋的禁军统领梁辕俯首立在一旁。
楚烬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何时跟着苏云汀的?”
梁辕知道楚烬的拉拢之意,本不想答,便听楚烬温和道:“不过是闲来叙话,梁统领不必拘谨,你若是真心诚意效忠苏云汀,与朕叙个话又有何妨?”
梁辕拱手,“已经有三年了。”
“也是股肱之臣了。”
梁辕不置可否的点头。
御书房内空气凝结了一瞬,楚烬专心批着奏折,也不见神色异样,当真像是闲聊而已。
过了半晌,楚烬合上一本奏折,又道:“朕听闻你是带着妻儿逃难时,被苏云汀所救?”
梁辕觉得不该与楚烬过多聊往事,但楚烬问了,他也只得再次点头。
楚烬又问:“妻儿可在京中啊?”
梁辕摇头,“不在。”
“哦,那怪可惜的。”楚烬展开下一本奏折,一边批一边道:“两地分离,许是好久不得见。”
妻儿一直是梁辕心中的痛,但他也明白,自己给苏云汀做事,若是苏云汀没能拿捏他点什么,如何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妻儿,就是他留在苏云汀手里的软肋。
但梁辕更清楚,一仆不侍二主。
他虽然使了些小手段才得了如今的这个位置,但若是胆敢在苏云汀眼皮子底下搞事,必定死的比沈擎还惨。
见梁辕不答,楚烬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继续道:“就算你不说,朕也知道。”
“像苏相那种人,绝不可能单靠施恩就能让你等死心塌地,想必……”楚烬突然抬头,对上梁辕心虚的双眸:“亦是,掌控有道吧?”
梁辕低下头,错过楚烬的对视。
楚烬像一个精心的狩猎者,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梁统领的儿子,今年也有弱冠了吧?”
梁辕有些摸不懂楚烬了,所说他策反吧,他只是闲聊,所说他闲聊吧,又处处不离家里人。
“嗯。”梁辕还是想和楚烬保持距离。
“正是男儿大好的年纪。”
“嗯。”
楚烬左一句,右一句闲聊半天,突然话锋陡然一转:“没想过去军中建功立业?”
梁辕心脏猛地一震,他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