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宮腔里头的可能是积血,并不能反映产妇身体循环血的情况。
护士赶紧应声,去配药间配好水出来。挂水之前,她给李秀云抽了管血,然后放在窗台静置。
余秋觉得跟昨天的情况差不多,针管的上层几乎全都是油。
护士却认为已经好了很多,昨天基本上都是油,今天好歹还能看到下面的血。
护士年纪不大,颇有想象力:“你说要是猪也这样养的话,那我们全国的老百姓都不愁没油吃了吧?”
余秋大力咳嗽,拼命地朝护士吹胡子瞪眼,还直接抬脚踢了踢对方的脚后跟。
怎么说话呢?小姐姐!当心人家家里头跟你拼命,居然把人跟猪放在一起比。
没想到李秀云倒是好脾气,居然还笑了:“要真是那样,那该多好啊。”
“那样是哪样啊?”
病房门口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热情而喜庆,充满了一种舞台上的戏剧腔。
一张圆滚滚的脸出现在病房门口,粮管所所长夫人周国芳满脸夸张的笑容,“哎哟,小赵哦,你好大的福气。这么快就当上了爸爸,怎么样?我说我们红星公社的水土养人吧。”
退伍军人赵大刚赶紧站起身,连声道谢:“周会计,怎么能麻烦你还跑一趟呢。我爱人刚生了孩子,我还没顾上给你们散红蛋呢。”
周国芳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抓起李秀云的手就不停地摩挲,笑得迎风绽放:“就是因为你们忙啊,所以组织上才要多关心你们的生活。我家老秦本来要来的,不过你也知道他这人,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又下乡去了。这不,就没顾上关心职工的家庭生活嘛。
我昨天晚上就批评他来着,下乡固然重要,职工的家庭更要关心。我们赵大刚同志是战斗英雄,能够转业到我们粮管所来,是组织上对我们的支持跟肯定。”
余秋跟护士对看了一眼,周国芳不是邮政局的会计吗?怎么一口一个我们粮管所啊。合着她以为粮管所是他们家两口子的夫妻店?
这人还真是明目张胆。
余秋在心中摇头,起身准备出去,将病房留给探望的客人。
不想她还没抬脚呢,周国芳就开始点医生的名字:“这生完娃娃的女人为什么要挂水呀?”
她满脸严肃,抓着李秀云的手不停地拍,“秀云同志,你们可得提高了警觉。有些草台班子啊,水平不行,光就想着浪费国家资源。”
护士皮笑肉不笑:“周会计,我们水平的确够呛。以后还请您另请高明,直接去县城里头看病。无论再生孙子还是孙女儿,都千万不要再踏进卫生院的门。免得耽误了您家的事情,我们担待不起。不过还是那句话,三伏天里头坐月子,可千万不要压棉被,也不能把窗户门都关的死死的。不然你儿媳妇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折腾死的。”
周国芳拉下了脸:“哎,你这同志什么意思呀?卫生院还能赶社员咯?”
还是赵大刚出来打圆场:“周会计,你别误会。我爱人挂水是为了治病,她血里头的油有点多,大夫怕她会胰腺炎呢。”
周国芳立刻捂住了嘴巴,发出一长串的哎呦呦,十分惊恐的模样:“我的老天爷,这问题可严重哦。你们千万不能不当回事。我家老秦有个老战友就是得胰腺炎走的,在省里头住院都没得用,说走就走。”
余秋实在懒得再听她唱戏,直接出去吃自己的早饭了。
她打了饭就过来看李秀云的血液标本,面疙瘩估计要变成面糊糊了。
幸亏老天爷同情她,给了她一刻钟的吃饭时间。当她放下勺子,发现电话机居然没响,护士也没过来喊人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要掉眼泪的幸福感。
完蛋了,抖m就是这样一步步炼成的,完全没了对生活的追求。
余秋端着搪瓷缸子去产房里头的水龙头底下清洗。
下夜班准备换衣服走人的护士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跟余秋咬耳朵:“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余秋惊讶:“谁呀?又来什么病人了?”
护士摇头,满脸不悦:“脑壳有病的人,就是那个周会计,拿根鸡毛当令箭的家伙。你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余秋挑高了眉毛:“干什么?舍不得就是阴阳怪气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护士连连摇头:“你可真是小看人家了。她在给赵大刚介绍对象呢。”
余秋这下子眼睛快要瞪出眼眶子了:“她疯了吧,赵大刚有老婆有孩子,要介绍什么对象呢?”
护士从鼻孔里头发出一声冷笑:“她说胰腺炎很容易死人的,马上赵大刚就要当鳏夫了,得赶紧再找个老婆。”
余秋真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周国芳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点。
把自家儿媳妇折腾到三伏天里坐月子中暑,还勉强可以算成是家务事。
赵大刚两口子要怎么过日子有她什么事情?人家李秀云刚生孩子,她居然咒人家去死?
这人脑袋瓜子坏了吧,怎么如此又蠢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