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与病逝都不是按照特殊日期排着序来的,也没太明显的规律,更像是完全随机。
陌笺走至李辞儿子李辨的病逝牌下,将周围那些附注了城主府字样的木牌都看了一遍。
这些人的染病时间尤其相近,李辨最先周承最后,中间相隔不过五日,而病逝时他们又相隔了二十日,不过是李辨晚周承二十。
李辨从染病到去世足足两月,而周承不过才一月又五日。
如果是巧合,那这数字也太巧了点。
不过……
陌笺伸出手在李辨的木牌上碰了碰,这牌子入手竟有一点温度。
陌笺又转移目标摸向旁边木牌,也都带着差不多的温度。
这温度并不算高,也算不上明显,但对五感灵敏的修士来说只要仔细感受就可察觉。
倒不像是简单的留下逝者痕迹这么简单,更像是个什么媒介,才会与正常的木牌应有的触感温度不一样。
刘城主希望她惜命一些,趁早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又希望她真的能救人。
城主夫人希望她救救儿子。
李辞看出她与白瑞的不同之处,希望她不要为了救人搭上自己。
幕后之人既封锁城池豢养魔化貔貅,定不希望被修士发现此处异样,又会否考虑敌我实力从而选择龟缩隐匿,直至送走她?
陌笺无法确定这三人里是否有幕后之人,又或者三人都是幕后之人,她稍加思索,是否有什么办法能够引出这幕后之人?
她瞬间想到了被收起来的魔化貔貅。
魔化貔貅的尸首近在眼前,多日布置或可落空,那人是否还能继续不露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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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寂灭,魔化貔貅的灵魂困于尸首弥久不散,不见其形,但知其存在。
陌笺略微沉吟,放弃取其一肢的念头,只取下了一小撮毛发。
这魔化貔貅没有投胎转世,没有魂飞魄散,依附于尸首,更像是在等一个结果,等陌笺解决幕后人,亲见大仇得报。
看似未放下,但它没有情绪波动。
看似已放下,但它仍然没有离去。
它已处于完全平静的状态,连取其毛发用以引出幕后人都不能引来它的分毫注视。
若它仍有执念,若它不愿转世,陌笺自忖或许可以试着帮一帮,引渡修灵,转为鬼修。
虽则历来鬼修皆由修士转化,但也并非精怪神妖不可修此鬼道。
精怪神妖与修士不同,它们要么在不死不休后魂飞魄散,要么是死亡带来了永恒的平静,无牵无挂地步入轮回。
陌笺不知这魔化貔貅的执念能坚持到何等程度,等幕后人伏法,魔化貔貅若还能稳住自身魂体,她再来问上一问。
寒风呜咽,吹得回廊木牌清脆作响,院中桃树枝桠上挂着的那些也随风摇曳。
搁在墙角的魔化貔貅的毛发,不过转瞬便被吹得不见了踪影。
眼见着原本逐渐亮起来的天空迅速暗沉下来,狂风大作,不过片刻便大雨倾盆。
陌笺立于回廊之下,侧头看向廊外这说下就下的骤雨。
回荡的雨声渐渐远去,四周陷入万籁俱寂。
陌笺取出新的毛发,以道术固定在墙角,任由狂风又起大雨不歇,也没能再吹走分毫。
陌笺的神识将这青郾城彻底笼罩,即使大雨不断侵蚀人眼与人耳,也能“看”得清楚。
她看见病榻上的刘冉睁着一双无神眼眸麻木地盯着头顶窗幔一言不发,也看见照料刘冉的老妪取下窗栓将雨挡在窗外。
她看见城门口的老翁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浇了个透,躲入茶铺也不忘喝酒,也看见三两老人蹲在大雨淋不到的角落无声烧纸。
她看见李辞坐在前院屋檐下以匕首削着木头,也看见……睡着的某个病人眼角浸出一滴热泪。
失踪牌尽数挂在不远处的桃树枝头,病逝牌则是蔓延了长长的两侧回廊。
有妇人站在拐角处的回廊下,伸手抚摸着其中悬挂的两枚,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