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照今内心恍有一言:容烬堕入凡尘了。
他面上不显,唤了声“令则兄”。
容烬浅移手腕,懒洋洋望了他一眼,刺红的血目如深渊之下翻涌沸腾的熔岩。
鹤照今坦然未动,容烬扯出抹嘲讽味极浓的冷笑,“珩之陪我饮壶酒可好?”
中秋夜,容烬命清恙将烂醉如泥的鹤照今送回了行止苑,而后倒在榻上翻身睡了过去。
竹林中,荧荧月光下,面对靠立于青翠竹竿的齐烨,没心没肺的清恙愁容不散,“青山镇之行可是不顺?主子为何会如此?”
齐烨闭嘴不言,眼皮甚至都没抬一下。
清恙一拳捶了过去,“你就当一辈子哑巴吧!姜姑娘都要嫁人了!”
“你知道了?……”齐烨整张脸精彩得很,半是疑惑,半是释然,脑子不行的清恙能意会到实乃不易,但他终于能找人说说心里话了。
清恙没见过齐烨如此大惊失色的模样,一时忘了操心容烬的事,“诶——你看开些,姜姑娘可喜欢鹤大少爷了,你没戏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会有的,啊——”
“走开。”齐烨一把推开清恙,找了个阴影把自己藏起来,他就不该对清恙抱有期待,只盼乘岚早些回来。
姜芜有孕,流水般的赏赐从福缘堂进了菡萏苑,鹤照今也不再拘泥于俗礼,日日来此与他未来的夫人和孩儿相会。
“少夫人,中秋后阖府下发的份例已经分配好了,您可要过目?”如今鹤府中,除了落葵仍喊姜芜“姑娘”外,其余人皆火速改了口。
“不必,昨日不是清点过吗?你直接派人送去。”姜芜接过鹤照今剥好的糖栗子,轻轻咬了一口。
“少夫人……”身穿秋香色棉布褙子的婢女欲言又止,她望了专心剥栗子的鹤照今一眼,又低下了头。
姜芜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笑着说:“说吧,何事?”
婢女咬了咬唇瓣,说了。“离轩那位容公子……十分吓人,奴婢不敢。”
鹤照今拧眉抬眼,婢女“哗”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婢女反应过于骇人,鹤照今嘴角斜扬,欲和姜芜交流一番,因她此前对容烬同样害怕。
然,姜芜的反应,令他始料未及。
鹤照今自认了解姜芜,她细微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姜芜瞳孔骤缩,似是记起了某些难堪之事……
“阿芜,你还怕令则兄呢?别多想了,我替你走一趟,你乖乖待着,我早些回来给你剥栗子。”鹤照今揉了揉姜芜的脑袋,领着点头哈腰的婢女走了。
他前脚一走,人未至,先闻环佩叮当,鹤骊双被一群婢女簇拥着进了院门。紫祺苑的二位小姐被送去音澜阁柏林先生那儿学琴了,她没了玩伴,只能来菡萏苑找找乐子。
事实是,她刚在离轩吃了个闭门羹,气得要找鹤照今哭诉,结果与她兄长擦身而过了。
“五小姐又去找容公子了?”
“你敢笑话我!姜芜。”
“不是,只是问问。”姜芜抬头望天,明明是鹤骊双先提的,她能当哑巴不成?
“上回离轩的事,本小姐还没同你算账呢……”
提起让容烬假装断袖辣手摧花的事,姜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她认为此事有待商榷。
容令则此人,已不近女色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洄山之中的容令则,可谓是不动如山……
鹤骊双没在菡萏苑多叨扰,变道去了花园蹲守鹤照今,今儿不诉苦一场她八成是要被心头怒气给憋死!
鹤照今被闹得头疼,干脆把鹤五小姐请回了行止苑,任她不停歇地诉上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将那尊大佛给送走了。
“玳川,阿芜……与离轩交集可多?”
玳川困惑皱眉,“离轩归少夫人分管,交集许是有的?”